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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出了点太阳,我抱着被子上阳台上,想晒晒去一下潮气,晚上睡得暖和点。
刚搭上晾衣绳,儿子孙宏伟就黑着脸冲了出来。
“谁准你把死人用的东西晾这的!”
他将被子扯下来扔地上,抬脚狠狠将踩了个遍,还啐了几口唾沫,骂道:
“晦气!又脏又臭的!恶心谁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第一次忍不住责问道:“宏伟!你这是干什么!那是我晚上盖的被子!”
儿子猛地看向我,锐利鄙夷的眼神像在看垃圾:
“你盖的被子,你拿我阳台晒?大牢里带出来的晦气,别他妈影响我家风水!”
他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
“你还以为你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兵王呢?照照镜子吧!死劳改犯!再作妖就从我家滚出去!”
“你这什么眼神看我?不服?那就滚蛋!别吃我的喝我的还恨着我!老子没给你养老送终的义务!”
看他跃跃欲试想等我还嘴后,动手打我的模样。
我对这个儿子最后一丝愧疚,也散了。
我拾起被褥,拎着来时背的包,当场离开了他家。
空无一人的街上,寒风刺骨,吹的我伛偻身型瑟瑟发抖。
年轻时,横扫特种军区,不可一世的我。
从未想过五十八岁的风烛残年,我会活得如此孤寡凄惨。
妻子弃我而去,就连我的亲生骨肉,曾经最崇拜我的儿子,也把我当垃圾对待。
路过一个老旧宾馆,我抬头看了眼,正准备进去问问价格。
街角出现一个军绿运动衣的中年男人,他小跑着锻炼身体,军人姿态肉眼可辨。
我却紧盯着他,泪水溢满眼眶!竟是我曾经的最佳搭档,特种三连——营长王军!
我看得太久,王军似有所觉的转头,视线落在我身上,面色大变。
“兵王猎鹰?”
他冲到我面前,激动的看着我!“快二十年了!你终于出现了?首长说你为组织执行秘密任务!绝口不提你丝毫下落!我们都以为你牺牲了!”
“没想到你还活着!不愧是你!”他有力的手掌狠狠拍在我肩膀上!喜悦道:“你怎么在这?”
我哑口无言,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继续追问,只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肩膀。
“走,跟我回家,许晴见到你得高兴疯了,她当年最崇拜你了。”
他拉着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带我去了他现在住的军区大院。
王军家温馨整洁,客厅墙上挂着我们当年的连队合影。
他媳妇许晴看到我,眼睛一红,激动热情地把我迎进屋里。
“是孙哥啊!天大喜讯!王军都盼你多少年了!快坐下,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她忙前忙后,像对待亲人一样照顾我。
王军倒了两杯白酒,递给我一杯。
“我们私底下找你,都快找疯了!但军方把你消息捂的死紧!连你去哪里做任务,是生是死都不肯透露!”
“你当初带的那几个兵崽子,如今各个身居要职!还联名上书到老首长那问你下落。”
“老首长只让我们别再打听了,说你活着,会有见面的一天!”
王军说着,红了眼眶,闷头敬了我一杯,“没想到,这一天我等了近二十年。你……还好吗?”
我这一身落魄,他也看出几分,由此问得小心翼翼。
我手指紧握酒杯,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坐了十八年牢,签了保密协议。”
“什么?十八年牢?怎么回事?执行什么任务?”
我苦笑,“涉及国家外交,我是最高行动指挥人,只能我抗。”
那年的枪、血,还有被焚烧的秘密文件,皆由我一人担下。
能引渡回国,保住性命,已是最好结果。
王军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原来十八年前,x国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是你带队干的!不留丝毫痕迹,不愧是你!兵王猎鹰!”
“我再敬你一杯!等你安顿好,先跟我去见老首长!你那群兵崽子,知道你回来,得疯。”
酒液滚过喉咙,温暖流遍我全身。
在这个百平米的屋里,我找回了久违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