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慕笙呵呵一笑,推开沈渡的手。
“没嫁过负心汉,还没听过负心汉的故事嘛?茶楼里的话本子一日一新,奴家闲来无事常去听。”
沈渡不语,慕笙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
“算算时辰,张成的状纸应该已经递到了县衙。奴家有个不情之请,想给姚娘验尸,望请沈大人应允。”
“姑娘还会验尸?”
会是会的,只是不能告诉旁人,毕竟她验尸的法子与众不同,不能在人前显露。摸摸鼻子,违心道:“奴家自是不会!公子忘了,奴家有幸与公子一同进入姚娘的梦魇,亲眼见到姚娘是如何被害的。奴家无需会那些验尸技巧,只需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唬住那些不明真相的。”
沈渡道:“姑娘这是要我帮着姑娘作伪证?”
慕笙跺脚,拉着沈渡走到一边,避开街上那些探头探脑的行人:“这怎么能是作伪证?伪证是假的证据,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奴家说的是奴家看到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留在姚娘身上的。”
突然松开的手,让沈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想重新牵起,觉得不妥,硬生生忍住,将手背到身后。
慕笙还在絮叨:“就算是作伪证,也不是帮我作,是帮姚娘,帮大人您!案子破了,沉冤得雪的是姚娘,收获名誉和民心的是您。于情于理,公子都应谢奴家才是。”
沈渡开口:“换件衣服!”
慕笙:“……换什么衣服?”
沈渡背过身去:“你的衣服脏了,换一件。”
慕笙:“脏了吗?好像是脏了!等等,我们不是在说仵作的事情嘛。”
沈渡:“换件不起眼的衣服,我在衙门等你。还有,戴个面纱,除非你想让人知道,去张家验尸的是安居堂的慕掌柜。”
慕笙眼中一喜,“公子放心,奴家定不会让旁人瞧出奴家的身份。”
半个时辰后,沈渡与一众衙役带着张成回到张家。此时的张家,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有人好奇姚娘是被何人杀的,有人好奇新来的县令长什么模样,当一袭官服的沈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年轻,又长得这般好看的县太爷。
然这还不是令他们最惊奇的,最惊奇的是跟着县太爷的仵作。仵作是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子,白纱遮面,看不清眉眼。
焚香净手,无视姚娘身上乱爬的蛆虫,逐一验看。
“死者头部有伤,是撞击造成的皮外伤。受伤部位有淤血,淤血不深,未对死者的头部造成损伤,然有可能导致死者在生前处于短暂性昏迷。死者的喉咙的不是被人拔掉的,而是被人用利器割去的。行凶者手段残忍,其使用的凶器是匕首一类的短刃。”
用手按压姚娘的喉部,喉部有轻微肿胀,与在梦魇中猜测的一样,姚娘是因为割舌后,被阿炳掐住脖子,导致血液倒流,活活呛死。
脖颈处有数道深紫色痕迹,其中一道上有浅浅的花纹。将花纹描下来给沈渡看,确认此花纹乃是男子腰带上惯用的花样。
姚娘被害时身怀有孕,孩子连同胎盘被慕笙当众取出。一个多月的胎儿,形似小海马,大头与身体不成比例。面部器官已可分辨,眼睛虽未长成但却非常明显。鼻孔大开,耳朵略凹陷。
这是姚娘与张成第一次见到孩子,姚娘异常痛苦,几次尝试想要把她可怜的孩子抱进怀里,然她已是魂体,除了慕笙,触碰不到任何人,也无人能看见她。
张成也一样,几次想要扑到跟前,都被看守他的衙役拉回去。
白英笑了,先是小声的,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成哥哥,你心疼了?”
“成哥哥,瞧见没有,那个像豆芽一样的丑东西是你的孩子,是你和姚娘的孩子。”
“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那天,就我们在姚娘厢房里恩爱的那天,你明明听见了她的呼救声,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你没有。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你的结发妻子和孩子。报应!全都是报应!张成,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下无间地狱。”
张成摇头,看着姚娘和孩子,“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听见……我不知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姚娘和我们的孩子。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张成摆脱衙役,冲过去掐住白英的脖子。
白英被掐的直翻白眼,还在发出“桀桀”的笑声:“我是毒妇,你是什么?是你把我留在张家的,是你对我偏听偏信,是你非要宠着我,任由我欺凌你的妻子。”
张成的手刚松一些,就被白英顶到一边,叫嚣着:“若不是你纵容我,若不是你给我机会,我哪里来的胆子谋害他们?”
张成捂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白英用那种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张成,“你知道吗?在你听到她的求救声却选择不救的时,她的表情有多绝望。对了,你还说她是老鼠,说要带老鼠药给我。你跟我在厢房里恩爱的时候,她就在那间屋子里,带着她的孩子等死。我们趁你出门的时候把她带到老宅,为了让你相信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让我的夫君羞辱她。”
说着,一点点靠近张成,眼睛里全是疯癫。
“她好可怜,既想守住自己的清白,还想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是要毁了她,我要她变得跟我一样脏,我要她背着骂名离开这个世界。”
“白英!”张成红着一双眼睛,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想不想知道我的夫君是谁?告诉你,他没死,他还活着,他就是我给你请来的那个假道士。我们不光要杀了姚娘,我们还要谋夺你的家产。家产?好多好多的钱,我们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
白英歪着脖子,目光从阴鸷变得阴毒。
“我们计划着,等姚娘死了我就嫁给你。待我成了你的妻子,就在你的饮食中下毒。等你死了,就变卖你所有的家产,远走高飞。”
目光巡视着,落到被羁押起来的刘弘璋身上,笑得越发开心。
“刘弘璋,你该死,你比所有的人都该死!要不是你这个不中用的,我何必回来找张成,何必被人指着鼻子,戳着脊梁骨骂。我是毒妇,可我这个毒妇是被谁逼出来的!我该死,你们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