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下的铃声
电话那头没人接。
我没有解释，缓缓低下头，把手机从耳边放开。
然后我抬起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朝直播镜头笑了笑。
“大家安静点，听。”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手机铃声。
微弱，低沉，像是隔着厚厚的屏障。
像平时那种温暖的家人通话，毫无违和。
但落在这一片尸土之中，突兀得仿佛鬼唱。
那声音，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我妈猛地抬头，整张脸像瞬间抽干了血。
她瞳孔放大，脖子绷紧。
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音，直到确认了那熟悉的铃声。
然后，她彻底疯了。
她拼命地挣扎，哪怕半身还埋在土里，也在撕心裂肺地想往前爬，手指刨地刨得骨头都磨出来了。
我站起身，铁锨重新握回手里，一步步走到那片浅埋过的土堆前。
“大家都听到了吧？”我对着镜头笑着。
我弯腰，把铁锨插进松动的泥里，一下一下铲开。
土被扒开了。
铃声更响了，离地面不过十几公分的深度。
几铲下去，手机露了出来。
黑色机身，屏幕亮着。
【哥哥来电】
我低头看着那手机，轻轻一笑。
这个手机，不是我的，是我母亲的。
我妈看见那手机，眼神一下子垮塌了，像房子断了梁。
她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
像是要从骨头里把自己震碎，嘴唇哆嗦着，发出一种破碎的声音：
“不，不是的……她没回来！她还在国外……她根本不在这！”
“妈。”我把手机从土里拿出来，擦了擦泥。
“你不是一直说我身体差、神志不清吗？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
我走近她蹲下，把那台手机放在她面前。
铃声还在响着，震得她牙齿打颤。
“所以你告诉我，我做梦也喊着的妹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回来？”
她崩溃了。
真的是彻底崩了。
眼泪、鼻涕、泥巴全糊在脸上，她往后缩着，嘴里一直重复着：
“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我只是……不想你知道……”
“你不想我知道什么？”
我盯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水面，可水是彻底的死水。
她不敢看我了。
双眼已经失去焦距，瞳孔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空。
她哆哆嗦嗦想开口解释，但舌头打结了，只能发出断裂的声音：
“我……我只是……我……”
她说不清了，只剩下一句句：“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
我没说话。
我看着她，任由她跪在泥里，一下又一下磕着头。
磕得声音闷响，混着土壤和泪水。
我回头看了看直播间。
屏幕上已经炸了：
【到底怎么回事？！】
【这号码主人到底是谁？】
【手机怎么会在土里？妹妹不是说在国外吗？】
【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望着屏幕，平静地开口：“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