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面色平静,稳稳地抱着甜甜,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穿过人群。
怀中的甜甜还在抽抽搭搭地哭泣,小手紧紧抓着无忧的衣服,无忧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
何泽面色阴沉,跟在无忧身后,他警惕地盯着四周,拳头依旧紧握着,看得出他内心的愤怒还未完全平息。
陈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嘟囔着:“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事儿可没完!”
几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开始谈判。果不其然,谈判的核心问题就是钱。
陈梅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给钱,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甜甜是我女儿,我想带走就带走!”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那副嘴脸让无忧和何泽感到无比厌恶。
无忧眉头紧锁,面露为难之色,他现在还在上学,所有的费用都是何泽在出,他实在拿不出钱来满足陈梅的无理要求。
何泽见状,拍了拍无忧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陈梅察言观色,感觉得出何泽对待无忧和甜甜的态度对她非常有利,她瞬间收起了之前咄咄逼人的语调,脸上堆起了虚假的笑容,谄媚地说道:“何泽啊,当初你爸和我那也是有过一段感情的……”
“闭嘴!”
她的话还没说完,何泽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
“不想躺着出去就别提这事!”
何泽的一想到是因为陈梅插足父母的婚姻,导致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他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她居然还有脸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这让何泽如何能不愤怒。
陈梅被何泽的怒吼吓得一哆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何泽的眼神吓得把话咽了回去,只能灰溜溜地坐在那里,不敢再吭声。
“我今天给你五万块。你再也不许再来纠缠甜甜和无忧!”
何泽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陈梅,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话音刚落,他不待陈梅回应,便大步流星地走到餐厅前台,只见他动作迅速,一把抓起纸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笔锋凌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写罢,何泽拿着印泥,再次走到陈梅面前,将协议和印泥重重地放到她面前,声音低沉却有力:“签了这份协议,五万块钱就是你的。但是从今以后你与何无忧,何甜甜再无任何关系。从今以后,你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刁难他们。”
“什么!”
陈梅惊得从凳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凳子都被带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泽。
她一把将手上的协议撂下,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哟,何无忧?”
她故意无视何泽,将目光转向无忧,扯着嗓子喊道,“无忧,你能耐了啊,转身连妈都不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无忧,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就像是在演一出闹剧。
无忧神色平静,可那平静之下是藏不住的悲伤。
他淡淡地回答:“妈?我把你当妈妈?你何时把我们当儿女?你照顾过甜甜一天吗?我想你大概连我们几岁都不记得了吧?呵…”
无忧苦笑着,笑声里满是悲凉,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你还记得自己生过几个孩子吗?”
“我.…我那是……”
陈梅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眼神开始闪躲,不敢直视无忧的眼睛,心里也有些发虚。
“这五万块钱只当是感谢你生下甜甜的补偿了。”
何泽冷冷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像这冬日里的寒风。
陈梅的眼神里透着贪婪,再次厚着脸皮说道:“哦?五万块钱是补偿费。那么你呢?无忧,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生的。”
“你!”
无忧听到这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紧紧握起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真恨不得冲上去质问陈梅,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他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何泽见无忧被陈梅气得浑身发抖,情况十分不妙,赶紧快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无忧的肩膀,“冷静,别冲动,不值得为她气坏了自己。”
他望向何泽,何泽坚定而冷静的眼神让他混沌的思绪渐渐回笼。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转过头,直视着陈梅,声音因愤怒而发颤:“这些年我没少给你钱吧?为了帮你还赌债,我四处打工,累得昏天黑地,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那些债主上门讨债,对我拳打脚踢,我挨了多少毒打,你在乎过吗?你的心真的是铁打的吗?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钱,没有一点亲情吗?”
无忧的眼眶泛红,谈及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让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哽咽。
陈梅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瞬间扭曲,她瞪圆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是!我心里只有钱!我恨你!我的一生都毁在你那个死鬼老爸手里,他死了,那你就得为他赎罪!”
她的声音尖锐而凄厉,一边叫嚷着,还一边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把多年的怨恨都宣泄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他们都卖了,独独留你一个吗?”
陈梅突然停下动作,脸上挂着扭曲的笑,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因为我要折磨你!看着你痛苦,看着你为我四处奔波、受尽苦难,我就开心,哈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回荡在四周,透着无尽的疯狂与病态。
四周的看客们也都不由面面相觑。
何泽听着陈梅那番丧心病狂的言论,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
“啪!”一声脆响,何泽的手掌带着满腔的愤怒,重重地扇在了陈梅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陈梅的脸瞬间红肿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地印在她的脸颊上。
“疯子!”
何泽怒吼道,声音如同洪钟,在餐厅里回荡。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鄙夷,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以折磨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乐,这种变态的行为让他感到无比震惊和愤怒。
在他的认知里,亲情是世间最温暖、最珍贵的东西,可陈梅的所作所为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此时,甜甜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她小小的身躯在无忧的怀里瑟瑟发抖,双手紧紧地搂着无忧的脖子,哭声撕心裂肺。
无忧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碎,痛意蔓延至全身,他目光空洞地看着眼前的陈梅,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曾经,他在无数个艰难的日子里,都固执地认为妈妈还是爱自己的。
她卖了那么多儿女,却独独留下了自己,他天真地以为这是妈妈对他与众不同的爱,是他在黑暗中坚持下去的希望。
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把利刃,将他美好的幻想彻底击碎。
原因竟然是如此的残忍和变态,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随着陈梅的话在一点点剥离,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
陈梅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居然打我!何泽!你小子给我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五万块钱就想打发我!门都没有!”
她一边叫嚷着,一边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转身走出了餐厅。
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她对无忧和何泽的声声诅咒。
望着陈梅离去的背影,无忧的内心五味杂陈,他本以为遇到何泽以后,自己的生命就开始得到救赎,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读书、工作、生活,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温暖。
一切都在朝着他向往的方向发展,他努力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新的生活。
然而,命运却再次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那个他曾经视为最亲近的人,却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为了钱吗?为了多少钱,她可以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他们和世界上那些任人宰割的猪狗有什么不同?自己为她挨过的那些毒打和遭受的唾弃,在她看来竟然一文不值。
想到这里,无忧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悲哀。
何泽见无忧失魂落魄地站在阳台,指间夹着的烟在灰暗灯光下明明灭灭,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抽走无忧手里的烟。
何泽将烟放到自己嘴里,深深吸了一口,随后他仰起头,缓缓向天空吐出一个烟圈。
那烟圈悠悠上升,在寂静的夜色里慢慢散开,好似他们此刻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无忧,那个女人是个疯子,”何泽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去告她吧。”
他侧过头,目光温柔又关切地看向无忧,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到一丝认同或是回应。
在阳台那昏黄黯淡的灯光下,无忧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落寞。
他垂着头,肩膀微微下塌,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身,何泽看着这样的无忧,心里满是心疼。
良久,无忧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甜甜睡了吗?”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从地面移开,仿佛此刻,只有地面能承接他满心的忧虑。
“嗯,吃了晚饭,看了会电视就自己睡着了。”
何泽轻声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他知道,此刻的无忧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甜甜。
短暂的沉默后,无忧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何泽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何泽,眼神里有疑惑,有感动,更有对这份突如其来善意的不知所措。
何泽看着无忧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温暖:“因为你们值得被善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想要守护的人。”
何泽注视着无忧,眼中满是深情,随后缓缓把手中燃着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伸出双手,轻轻却地将无忧的肩膀扳正,让无忧的目光与自己相对,此刻,他看向无忧的眼睛里,温柔如同潺潺溪流,满溢而出。
“无忧,我喜欢你。”
何泽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在寂静的夜空中砸向无忧的心。
无忧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怔在原地。
半晌,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脑海里却像一团乱麻,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何泽见无忧没有回应,心中虽有些忐忑,但爱意促使他上前一步,紧紧地将无忧拥入怀中。
他把脸埋在无忧的颈窝,像是怕无忧突然消失一般,喃喃自语着:“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深情,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意全部倾诉出来。
“何泽……”无忧低声唤他,声音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回抱何泽,可手伸到半空,却又停住了,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他心中百感交集:何泽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那一抹笑容,就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整个灰暗的人生。可是我们终究不一样啊,我有如此不堪的家庭,如此沉重的负担,而你前途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