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时日,薛国公府频生事端。
唐氏疑心是府内有邪祟作乱,闹得薛赜礼名声大毁。
得了薛老太太的同意后,唐氏便带着府里的女眷们去了普济寺上香。
普济寺香火鼎盛,四周风景秀丽,是京城贵妇小姐们上香祈福、郊游踏青最钟爱之地。
此番上香,唐氏特意吩咐苏莞丝等人打扮得素净一些,可不许在佛祖跟前犯了忌讳。
临行前一夜,唐梦蝶让丫鬟们送了一碗莲子羹给苏莞丝。
苏莞丝明白她是在用莲子羹试探着自己有没有改变心意,愿不愿意与她“联合”。
“云枝,你原模原样地将这莲子羹送回去,就说我身子不适,多谢唐姐姐一片好意。”
云枝领命而去。
面对苏莞丝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拒绝,唐梦蝶只冷声笑道:“这破落户当真是不识抬举,难道离了她,我当真奈何不了史依兰了吗?”
她身边的丫鬟也为她抱不平道:“姑娘不妨也给她些教训,咱们准备的药可多的是呢。”
唐梦蝶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丫鬟的提议。
*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唐氏点了一队家丁护卫们随行着保护女眷们。
等到了普济寺山脚下,因遇上了几户相熟的人家,唐氏便停下来歇息了一阵。
此番出门,婆子们都为姑娘们备好了茶水。
苏莞丝在京城内并无什么社交人缘,遇上这样的事只能躲在马车里玩帕子打发时间。
帕子玩的正兴起,忽而听见隔壁马车里传来些说话声。
苏莞丝记得,那是史依兰的车辆。
“你下去悄悄地听一听,看看是不是唐梦蝶与史依兰起了争执。”苏莞丝道。
云枝点点头,她翻身下了马车,因身量纤细的缘故,只要侧身立在史依兰的车马旁,就不怕旁人发觉。
云枝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了唐梦蝶的说话声。
“史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碰碎了你的茶壶。”是唐梦蝶的说话声。
史依兰略显不虞:“妹妹这般莽莽撞撞的,可别在佛前失仪才是。”
之后便是一阵更为细碎轻微的说话声。
云枝凑近听了听,依稀听见了唐梦蝶执拗地对史依兰说:“姐姐不妨喝我备下的茶水吧,这新贡上来的大红袍一点儿子就价值千金,也算是我给姐姐赔不是了。”
半晌后,史依兰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云枝悄悄地走回了苏莞丝的马车里,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苏莞丝听完云枝的讲述,杏眸里迸出了点点光亮。
“唐梦蝶当真这么做了?”
云枝不明所以:“是了,奴婢亲耳听见她将那大红袍送给了史姑娘。”
苏莞丝正要提点云枝几句时,发现自己所在的马车外也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而后便见唐梦蝶撩开了车帘,笑着对苏莞丝说:“妹妹,姐姐来陪你说话了。”
苏莞丝的马车十分狭小,本也只容得下她与云枝二人,唐梦蝶硬挤进来后显得愈发逼仄。
一进车厢,唐梦蝶便望向了桌案上摆着的茶盏。
她故作姿态地撑起自己的手臂,略显自然又十分刻意地撞向了桌案上摆着茶盏。
茶盏跌落于地,碎裂后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里头的茶水也溅落于地。
唐梦蝶故技重施,一脸歉疚地说道:“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砸碎了妹妹的茶盏,幸而昨夜我让嬷嬷们多备了些茶水。”
说着,便有嬷嬷们从马车外端来一盏茶壶。
唐梦蝶紧盯着苏莞丝不放,诱惑般地说道:“这里头放了大红袍,你可曾听闻过大红袍?那么一点儿子就要一百两银子。”
她料定了苏莞丝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敌不过大红袍这等名贵茶叶的诱惑。
不曾想苏莞丝却一言不发。
唐梦蝶只好亲自给苏莞丝斟了一杯茶,并奉上了甜美的笑意:“妹妹尝尝看这大红袍的滋味吧,就当是姐姐在向你赔礼道歉吧。”
苏莞丝迎上唐梦蝶不怀好意的眸光,半晌便拿帕子掩着唇将那茶水尽数喝下。
如此,唐梦蝶才算是心满意足地离去。
她一走,苏莞丝立时将残余在嘴里的茶水尽数吐了出来,余下的茶水则都被手帕吸取。
云枝愣了愣,道:“姑娘,这茶水有毒?”
苏莞丝面色如常,只道:“并非有毒,唐梦蝶还没有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只是里头一定装着害人的东西。”
若不是云枝事先偷听到了唐梦蝶和史依兰的谈话,只怕她也要着了唐梦蝶的道。
“她的手段还害不到我身上来,且看着史依兰会落得什么下场吧。”
苏莞丝道。
一刻钟后,唐氏终于停下了与贵妇们的攀谈。
为显虔诚,所有来普济寺上香祈福的贵妇们都要弃了马车,从山脚下走到山顶。
贵妇小姐们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哪怕有丫鬟婆子们的搀扶,也要走上足足两刻钟。
唐氏领头走在最前头,唐梦蝶与史依兰争抢着要搀扶唐氏往山顶上走去。
唯独苏莞丝一人安安静静地站在最后。
“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唐氏赞了两人几句,便让她们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自己。
才走了几步,史依兰便脸色一白,霎那间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剧痛。
起先她还想着要忍一忍,可随着迈上台阶的每一步,腹中的剧痛都要比方才更剧烈几分。
她步伐放慢了不少,唐梦蝶敏锐地察觉到了史依兰的异样,便道:“史姐姐可是累了?”
这一句话成功地将唐氏的吸引力转移到了史依兰身上。
史依兰一忍再忍,拼命地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剧痛。
她是端庄淑雅的大家闺秀,怎可在上香祈福的路上内急?
史依兰苍白着一张脸,额间密布细细密密的汗珠,半晌只道:“兰儿没事,让舅母担心了。”
唐氏仔细打量了史依兰一番,见她瞧着有些不适的模样,便道:“若是累了,就歇一歇。”
史依兰惊惶地摇了摇头,可她此时的内急已到了顶峰,再走几步路就要闹出更不堪的事来了。
几番思索后,史依兰便顶着红得能滴血的脸庞,羞窘地说道:“舅母,我……我想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