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人叫老婶,往上论一论她也算是李家的长辈。
李多海还是她看着长大的,今天她上门管这事谁也不敢说,连刘多娣也得恭敬的起身倒茶。
“别忙活了,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们说话的。”
刘多娣尴尬的往沙发上走,老婶看也不看她,对老五说:
“你妈从乡下嫁到城里嫁给了你爸你道她是为什么?”
她不等谁接话,自顾自说:“因为那会她条盘靓顺,你爸看上了她。
那会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妈大字不识几个,家里还是得靠着你爸养。”
李夏夏不耐烦小声哔哔,“这跟我二姐有什么关系?”
老婶拐杖用力杵地,发出沉沉的一道响声,喝道:
“蠢货!你妈进李家后孩子一个接一个生,她没有工作只能是你爸养她,你爸走了谁养她?
不正是你二姐?”
“你个吃白饭的白眼狼,不叫你感激士兰你还不尊重她,要是你奶还在她打死你个不孝孙。”
说到已经去世的婆婆,刘多娣脸上闪过一丝拘谨。
老婶看一眼木讷的李士梅转头目光如炬盯着李夏夏说:“要不是你二姐接替工作你们有书读?
你妈是个文盲,厂里可不要不识字的人,没有你二姐,你们一家在你大姐拒绝进厂上班后就该迁到乡下去种地了!”
“要不是有你二姐托举,你们一家人能都有工作?
你妈一个文盲快五十岁了还能进制衣厂做打扫的工作?
你婆婆现在的工作也是你二姐给的,刘英杰的不也是?你结婚的时候能风光大嫁?”
说到结婚,李夏夏终于有理由反驳了,趾高气昂道:
“她给我的嫁妆我已经换成现钱还给她了,你们天天就知道拿这破事出来说,有意思吗?”
“没意思吗?”老婶反问她,“未婚先孕让全家跟着你丢脸,让全制衣厂的人都不敢承认自己是长平制衣厂的工人。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会全世界宣传你自己未婚先孕?”
李夏夏此刻的脸色黑的能拧出墨汁来,她气得磨牙发抖。
金婶加入战斗,直接点她老公名字,“刘英杰这样人已经是犯了流氓罪,要不是士兰当时护着你俩,你们早就被拖去枪毙了。
居然还好意思跟士兰开口要嫁妆?要是我家女儿干出这样的丑事来我先打死她,两个不知廉耻的破烂货狗男女……”
金婶还想再骂,李夏夏已经红着眼睛捂嘴巴跑回房间。
李夏夏不明白,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为什么现在她们还能上家里来羞辱她!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太婆,手伸这么长怎么不去死!
她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有李士兰在前边顶着,人家何止上门来羞辱她?
干出这样的丑事,厂里的工人恨不得给她丢出厂外让工会的人乱棍打死算了。
在老婶的苦口婆心下,刘多娣终于想起了李士兰的不易来。
她叫老婶做个中间人,只要老二跟她当面道个歉那她愿意跟她回到从前一样。
李士兰愿意吗?
她当然愿意。
老婶去厂里找到她的时候李士兰都后悔哭了。
“她是我妈,生我养我的妈,我感谢她带了我这么大,别说道歉,我跪着道歉都行。”
老婶就笑了,多乖巧懂事的闺女,怎么就不是她家的呢!
李士兰擦着眼泪问她,“拆迁款的事我妈也同意了吧?”
“同意什么?”老婶摇头,“我们昨晚聊的不是拆迁款的事。”
李士兰马上就摇头了,“那我不能回家,以前说好了的李家我说了算,现在她偏向老五又算怎么回事儿,老五能给她养老?”
老婶也说:“李家的事你说了算街道办能给你作证。”
“这事街道办说了也不算,得我妈开口才行。”李士兰说:“我之所以离家也是因为我妈偏向老五,但凡她松口我就回家,还按之前的说我给她养老。”
老婶想了想,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李士兰又说了:“我还年轻还能生,孙子肯定也还会有的,但在这之前李家一定要是我的。
否则以后招了赘婿叫人家受委屈人家还愿意待在我家?”
老婶握上她的手笑说:“谁说不是呢,这年头赘婿本来就不好招,要是不把家产分清楚以后人家上了门也会跑的。”
李士兰点头,“正是这个理,麻烦您回去后就这么跟我妈说,她同意我就给她下跪磕头道歉,只要她高兴我都行。”
临走前老婶拉着李士兰的手不放心说:“赘婿的事你也别太着急,免得找到不好吃软饭的,咱就按着上回的那样找。
阿墨就很不错。”
李士兰笑着应了声。
回头就想,漆与墨这样的天底下就一个,怕是找不着了。
又想,老婶的好意她妈要辜负了。
要是没有李夏夏这个家可能还是她说了算。
现在,她已经是个外人了。
果不其然,这事老婶回去后就去李家问刘多娣。
刘多娣当然是不答应,“我还没老呢,这个家当然我说了算。”
老婶起初还跟她讲道理:“士兰被你耽误了这么多年,你也别忘了要是她二十岁那年跟那人随军孩子又何止一个?
阿瓒也是在你的看护下不见的,士兰怪过你?”
说到孙子,刘多娣坚决的目光忽然垂下,指甲用力抠着肉。
“刘多娣,有士兰这样的女儿你还有什么不满的,现在你的体面你的一切不就是她给的?”
她不说话。
老婶又问她,“这些老五能给你吗?”
“老五能给你养老?”
“老婶,我能给我妈养老。”李夏夏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姐不给我妈养老我李夏夏养我妈,您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