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漾看沐霁禾哪哪都是不顺眼，对她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可这个时候，不能顺着她的话的，“你倒是伶牙俐齿，高四品便能随意掌妃子的嘴了是吗，昭嫔，你倒是算算，本宫又比你高了几品？”
且不说贵妃本就有处罚权，单就只论品阶，她也是高了足足六品的。
“昭嫔，今日由不得你舌灿莲花，来人，将昭嫔身边这婢女拖下去掌嘴。”
“昭嫔既然说自己对宫规不熟，那便跪到殿外去抄写宫规，何时记住了，何时起来。”
宁妍汐下意识就想阻止，孟无漾的意思分明是不打算给沐霁禾准备桌案的，跪着抄写宫规，上半身定然要往下压，云华宫外那样多的宫女太监，若是都看见了……
那样的姿势实在不雅，宫女太监一传十十传百，沐霁禾的面子算是没了。
知书当即就要上来拿人，却没想到她刚伸手，沐霁禾直接就将她的手扣住了。
宁妍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沐霁禾直接将知书扣住了。
她会功夫？
宁妍汐仔细回想，却怎么都没想起来有关沐家二姑娘会功夫的传闻。
“皇上驾到。”
江东炳吆喝的快，但是段洛宸走的更快，他话音还没落，段洛宸就已经进了殿内。
其实在远远地看着沐霁禾跪在地上时，他便感觉心脏一阵酸涩。
“怎么回事。”段洛宸问，“昭嫔跪着做什么？”
孟无漾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
众妃嫔都起身行礼，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昭嫔为何跪着。
孟无漾扯出一个笑来，“昭嫔妹妹初入宫……”
“朕没让你说，”段洛宸低头看着沐霁禾，“你起来说话。”
沐霁禾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但段洛宸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慌。
他们两个人自幼相识，对对方最为了解，段洛宸不怕她生气不怕她说狠话，只要她还愿意跟他吵，都表示还能哄。
他最怕的就是霁禾没什么情绪地看他。
印象中，霁禾在初认识他的那几年一直都是这样看他的，沐家一直给他们二人相见创造机会，可每次两个人独处，霁禾连正眼都懒得看他。
可他也见过霁禾转眼间就对着沐书禾撒娇的样子。
他花了那样长的时间让霁禾眼里容得下他，可如今，她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段洛宸想开口，却见沐霁禾突然换了一副样子，眼眶瞬间便红了，“臣妾不识宫规，不知原来连个贵人都不能处罚。”
刻意放软的声线，当着众人面的撒娇，对他主动的亲近，这些原本是他一直想要的。
但这不对……
她对着沐书禾，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在做戏……
她把他当成了和旁人一样的人，在做戏给他看。
“谁说的，”段洛宸俯身把人扶起来，任由她像没骨头一样靠在自己怀里，“贵妃，怎么回事？”
孟无漾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今日在御花园里，静贵人跟昭嫔发生了些小冲突，静贵人平白挨了一巴掌，臣妾便想着调解一番。”
她话音刚落，念夏便冲着段洛宸磕头道，“陛下，事情皆是奴婢的罪过，贵妃娘娘怎么责罚奴婢，奴婢都心甘情愿，只是娘娘身子弱，万万不能跪在殿外抄写宫规啊。”
“跪在殿外，抄写宫规？”
他语气已经十分不好，甚至不需要多加揣摩，便知道此刻他已经是生气了，孟无漾忙跪下，“陛下，臣妾本也不想罚的这般重，只是昭嫔一直不服管教，甚至冲撞臣妾，臣妾若不立威，日后如何掌管六宫啊。”
她一跪，云华宫的人跟着跪了个遍，宁妍汐心里盘算着沐霁禾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试探着开口道，“陛下息怒，今日之事，也不过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矛盾，贵妃娘娘只是一时气盛，未必便会罚的昭嫔那样重。”
孟无漾这罚的，阴损，宁妍汐也没想到她还能想出这样的罚法。
段洛宸想了下那是个什么姿势，便已经很恼火了，见她还敢拿掌管六宫之权做挡箭牌，更是怒上心头。
“掌管后宫多年，竟还未立下威，”他道，“那就先将后宫事务放放吧，好好跟雅妃学学如何管理后宫。”
孟无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陛下……”
她的哥哥，可还在战场杀敌啊。
静贵人此刻再不敢哭诉自己的委屈了，温贵人也在旁边，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段洛宸视线扫过这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地方选上来的，对霁禾的存在没有清醒的认知，所以才会轻易出言不敬。
“静贵人，禁足，温贵人陪着。”
至于沐霁禾……
段洛宸环着她大摇大摆出了云华宫，谁都知道，这就是不罚的意思了。
云华宫外的宫女太监都散了个干净，尽快回去给自家主子报信。
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这还是第一次栽了个跟头呢。
这便是后宫啊，就算是贵妃，陛下要下你面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霁禾，”段洛宸开口，却不知能说什么。
真要细算起来，孟无漾罚的没错。
但他能说霁禾错了吗？他只觉得霁禾受了委屈。
“陛下政务繁忙，今日还能护着臣妾，”沐霁禾柔声道，“臣妾……”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洛宸强行打断了，“霁禾，别这样。”
他见过她做戏的样子，对着先帝，对着沐家主，甚至是对着恒安王。
此时就要到昭阳宫了，沐霁禾轻笑一声，“这不就是陛下想要的吗？”
主动亲近，顺从讨好，她做了，他不满意什么？
段洛宸听懂了她笑声中的讽刺，心反而落地了。
沐霁禾从他怀里挣脱，与他拉开距离，站在昭阳宫门口，面向他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恭送陛下。”
江东炳摸了摸鼻子，都替自家主子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