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竟比前世更可笑……”她攥紧袖中凤纹香囊,那里装着未用完的醉仙散。忽然,前方传来喧哗——
“夫人!二小姐的马车陷进泥坑了!”
林若寒冷笑。林如霜又玩这种把戏,无非是想拖延时间。
她掀帘望去,果然见庶妹提着裙摆往山庄方向张望,发间金蝶钗在暮色中晃得刺眼。
“长姐!”林如霜“恰好”回头,满脸无辜,“我的车轴坏了,能否与您同乘?”
林若寒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温柔似水:“自然可以。”
马车重新启程时,林如霜“无意”踩住她裙摆:“长姐可知,昨日北院那位贵人留了枚玉佩给苏家疯女?”
她凑近林若寒耳畔,呵气如毒蛇吐信,“我亲眼瞧见的。”
林若寒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折断骨头:“妹妹若管不住眼,姐姐不介意帮你剜了。”
“你疯了!”林如霜疼出泪花,“我要告诉姨娘——”
“去啊。”林若寒笑着松开手,用帕子细细擦拭指尖,“正好让大家都知道,庆国公府的庶女在一个躲雨的山庄都想到处勾引人。”
后方马车内,薛姨娘正往林如霜红肿的手腕涂药,嘴里不住念叨:“早说了别去惹她!如今侯爷宠着她,连夫人都不敢多说半句……”
“宠?”林如霜猛地抽回手,眼底淬毒,“她林若寒算什么东西!整日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个嫡女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次在山庄里,她肯定是想勾引隔壁院的贵人,没成功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让人好笑。”
“在边疆那几年,还不是靠我娘洗衣养活?”
薛姨娘慌忙捂住她的嘴:“祖宗!这话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林如霜推开姨娘,拔下金蝶钗狠狠扎进车壁。
“等着瞧吧,等游园会那日,我要让她在太皇太后面前颜面尽失!”
薛姨娘轻轻拍了拍林如霜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自己。”
“咱们如霜生得这么漂亮,将来肯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归宿。不过在金陵,可得注意礼仪和规矩,别让人挑出毛病来。”
林如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羞辱她一番,让她知道,我林如霜也不是好惹的。”
“可我又担心,万一她真的勾搭上了那个贵人,我的声誉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薛姨娘思索片刻,说道:“你别担心,咱们先看看情况。听你说那个贵人身份尊贵,林若寒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咱们就盯着她,找她的把柄,到时候她要是敢对咱们不利,咱们就先发制人。”
林如霜听了母亲的话,眼中露出一丝得意:“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倒要看看,她林若寒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苏远山从北院与萧景煜交谈完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书房站在窗前。
指尖摩挲着案头那封被揉皱的状书,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将他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
萧景煜那句“朕要定了”仍在耳畔嗡嗡作响,他猛地灌了口冷茶。
苦得直皱眉——这茶是女儿去年亲手晒的野菊花,说是能降火气,如今倒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清儿才啃着酱肘子骂沐榜眼是王八蛋,怎的转眼就要进龙潭虎穴?”
他揪着胡子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女儿裹着锦被啃蜜饯的模样。
小脸惨白却还冲他挤眉弄眼:”爹,咱把温泉庄改成养猪场吧,宫里总不缺猪肉!”
正发愁间,廊下传来一串银铃脆响。
“老爷,夫人回府了!”管家在门外高喊,惊得他险些摔了茶盏。
云烟阁内,苏婉清赤脚蹲在温泉池边,指尖蘸水在青砖上画小猪佩奇。
发梢还沾着水珠,一袭鹅黄襦裙被风吹得鼓成灯笼。
她老远便听见环佩叮当声,一抬头便撞进双含笑的凤眸,楚云舒提着裙摆疾步而来,鬓边累丝金凤钗晃得人眼花。
“娘!”她蹦起来就要扑过去,却被小竹一把拽住后襟,但架不住苏婉清的热情还是扑过去抱住楚云舒的腰。
鼻尖蹭到对方袖口的沉水香——这是江南楚家独有的熏香,一克抵十金。
楚云舒出身商贾巨富,当年陪嫁的珊瑚树能摆满整条朱雀街,偏生性子淡泊,常年在外打理产业,连苏远山都戏称她是“云游仙子”。
“清儿怎的瘦了?”
楚云舒捧起女儿的脸时,黛眉微蹙,她今日穿了件深蓝广袖流仙裙,腕间翡翠镯子水头极润。
衬得眉眼如画,偏生眼底青黑暴露了连夜赶路的疲惫。”
可是庄里厨子不尽心?明日娘把醉月楼的刘师傅拨来……”,
苏婉清盯着母亲袖口绣的缠枝莲纹发呆。
原主记忆里,楚云舒总奔波于各州查账,母女相聚不过年节。
此刻被她身上沉水香包裹着,倒像吞了颗裹蜜的酸梅——甜得发慌,又涩得鼻酸。
“夫人莫忧,小姐近日胃口好得很。”崔嬷嬷捧着食盒打圆场,”昨儿还吃了整只烧鹅呢!”
苏婉清眼珠一转,掐着嗓子学戏腔:“女儿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呀——”
话音未落,额头便被楚云舒弹了个爆栗。
“油嘴滑舌!”楚云舒嗔怪着拉她坐下,指尖拂过她颈间红痕时却是一顿,“这是……”
“蚊子咬的!”苏婉清蹦起来转圈,裙摆扫翻果盘,“您瞧我活蹦乱跳的,哪像生病?”
“烧鹅配梅子酒,美容养颜!”苏婉清赶紧岔开话题顺势挽住母亲胳膊,却听”咔嗒”轻响——楚云舒腕间翡翠镯子裂了道细纹。
众人僵住。
“碎碎平安。”楚云舒面不改色褪下镯子,”正好给清儿打套新头面。”
苏远山赶来时,正瞧见妻女头碰头研究首饰图样。
苏婉清举着支点翠簪子往发间比划,笑得没心没肺:”这个镶在’莫挨老子’披风上,保管闪瞎萧景煜的眼!”
“萧景煜?”楚云舒指尖一顿,看着旁边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