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沄帷帽下的唇角微微勾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堂主莫怪,小女子虽是官家的,可家父官职低微,府上并无资格请府医。”
“我虽是闺阁女子,可也听闻悬壶堂堂主人品贵重、医术了得,不论是怎样的疑难杂症都可诊治,便慕名而来了。”
这番话虽是林沄随口胡诌,却说得滴水不漏。
沈峰眼角微抽,神情有些怪异,却未再多言,只淡淡道:“如此,姑娘便请上座,在下先为姑娘把脉。”
与此同时,隔壁的密室中,一紫袍男子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白玉杯,唇角含笑。
他面容清俊,眉目间带着慵懒与随性,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人品贵重、医术了得,这小娘子的嘴真甜。我竟不知自己在京城已负如此盛名。”
“看吧,你不欣赏我,自有人欣赏。现下我倒好奇这小娘子是何长相。”
他对面的青衫男子眼角抽了抽,并未回应。
青衫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眉眼如画,肤色如玉,秀美得近乎不真实。可那双深邃的眸子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仿佛能看透人心。
说话的紫袍男子便是这悬壶堂的堂主萧逸,他是神医百里先生的关门大弟子。
本应随着老先生四处游历,悬壶济世。
可他性情放荡不羁,不喜束缚。便在学成之后,偷偷来到了京城。因着一些原因,在东市开了这悬壶堂医馆。
他虽为悬壶堂的堂主,可从未当众露面。且他行踪飘忽,不常在京城,因而知晓他堂主身份的人寥寥无几。
今日因着青衫男子传信,言有事与他当面商议,二人便相约来到了悬壶堂的秘密隔间。
没料到二人刚坐下不久,馆中的堂医沈峰来报,有一女子要寻堂主。
萧逸很是意外,第一反应是哪位被他招惹过的女子寻他算账。可转而一想,他每每招惹女子之时并未透露过真正身份。
随即想到,兴许这女子并不与他相熟,只是虚张声势,找借口见他而已。恐怕这女子都不知晓真正的堂主是何模样。
即便如此,这女子的到来也引起了二人的兴趣,萧逸便叫沈峰以堂主的身份去会上一会。
他二人所在的秘密隔间正与那女子的房间相邻。这隔间是由特殊材料围合而成,与之相连的房间内的动静可尽数收入隔间内。
而隔间内的动静却传不出去一丝一毫,是一处极好的监听之所。
隔壁房间内,林沄端坐在圈椅中,将纤细白皙的手腕放在桌案的软垫上。
绮灵将一块白色锦帕搭上林沄手腕,沈峰伸出手,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脉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峰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半晌未曾言语。
绮灵见状,心中焦急,忍不住开口:“堂主,我家姑娘的身子可有什么问题?”
沈峰收回手,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姑娘的身子可有感到什么不适?”
林沄帷帽下的面容平静如水,语气淡然:“平日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有时睡梦中会感到身体灼烧难耐,且呼吸不畅。”
林沄并未和盘托出,只因防人之心不可无,昔日至亲之人皆可背叛,更何况一位陌生人。
“身子有如此感觉,多久了?”
听闻此问题,林沄差一点脱口而出“自打重生以后”,话到嘴边又将将咽了回去。
“已有几日了。”
闻言,男子又陷入了沉默,此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林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堂主,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峰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沉吟片刻后,起身行礼:“姑娘,请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说罢,他转身离开房间,步履匆匆。
屋内,林沄与绮灵面面相觑,心中皆升起一丝不安。
而隔间内,萧逸斜倚在软榻上,继续把玩着那只白玉杯,目光却透过墙壁,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阻隔,直抵隔壁房间。
青衫男子则坐在对面,神色淡然,眸中却隐隐透着一丝探究。
沈峰快步走进隔间,拱手禀报:“堂主,沐二公子,那位姑娘应是不知晓堂主的,方才直接将我错认成堂主了。”
萧逸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听到了,打发了便是,为何过来寻我?”
沈峰神色凝重,低声道:
“堂主,我方才为那位姑娘诊脉,脉象很是奇怪。”
“她身体内似乎有股炽热的气息涌动,似是中毒之象,可我诊了许久也不能确定是何毒。”
“这才过来请教堂主,是否要为这位姑娘继续诊治?”
萧逸闻言,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一位女子而已,即便她方才恭维了我,也不值当我为她诊治。叫她去别处寻医吧。”
沈峰拱手应是,正欲退出隔间,隔壁房间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姑娘,您说这堂主着实奇怪,什么都不说就走了。难不成姑娘的身子不大好?”
“奴婢知晓自赏莲宴那日起,姑娘便夜夜不得安眠,总是满头大汗的惊醒,有时梦中呓语,还浑身发烫。”
“若是这堂主当真能替姑娘诊治好,那便还算这悬壶堂名副其实。否则,奴婢便要当街叫嚷,悬壶堂就是沽名钓誉的无耻之辈。”
“绮灵,莫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林沄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带着几分警告。
她自进这房间便感觉有些异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窥视,故而出言阻止了绮灵接下来的言语。
隔间内,青衫男子闻言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赏莲宴?难不成她是宁远郡公府的人?
萧逸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这小娘子倒是很警觉啊。”
“近日举办过赏莲宴的府邸只有宁远郡公府,可她方才说自家父亲官职低微,请不起府医。想来是怕泄露身份,故意诓骗咱们吧。”
“这小娘子有点意思,她隐藏身份前来寻医,还身藏隐疾,看来这宁远郡公府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青衫男子眸色微深,淡淡道:“萧逸,你便去看看吧。”
萧逸见状,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呦,咱们堂堂的沐家二公子,何时对一位小娘子感兴趣了?好吧,我这便去会会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