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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书荒

第2章

大苍京都,华羽宫。

男子斜倚在木椅上,姿态慵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枚泛着冷光的虎头令牌。

“林沄,你可知周老将军是如何死的?”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似一把钝刀,一寸寸割开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榻上的林沄,虚弱无比,闻言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勉强撑起身子,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眸中满是警惕,声音沙哑而颤抖:

“你此言何意?周家军的虎头令牌怎会在你手里?外祖父的死……与你有关?”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似是在嘲讽她的天真。他悠然开口,语气淡漠如冰:“有关,也无关。”

林沄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喉咙一紧,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每一声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一阵,她才艰难停下,用衣袖拭去唇角的血迹,那抹猩红刺目得令人心惊。

对面男子神色淡然,就那样静静等着她开口,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料的好戏。

“盛礼,你把话说清楚,外祖父究竟是如何死的?”

林沄瞪大双眼,声音带着恨意,仿佛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

盛礼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自然是二皇兄下的密旨,就——地——诛——杀!”

“当时我便在场,老将军至死都不愿相信,是他最疼爱的亲外孙女,害他至此。”

“万箭穿心之时,口中还念叨着你的名字,那场面,啧啧,甚是惨烈!”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畅快的神情,仿若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趣事,却字字如刀,直插林沄的心口。

“还有你那大舅舅周珝将军,头颅被斩下,挂在宫门口。周家军其余士兵,皆被腰斩。可惜啊,周家一门忠烈,就此覆灭。”

林沄如遭雷击,脑中嗡嗡作响,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她像个失了魂的疯子,口中喃喃低语:“怎么会,怎么会,为,为什么……”

片刻过后,她猛地抬眸,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直勾勾瞪着盛礼,声若雷霆般大吼出声:

“你告诉我,为什么?!”

盛礼似是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微微挑眉,感叹已毒入心肺的人还能如此疯狂。

他勾起嘴角,阴恻恻地道:“明日二皇兄即将登基,大势已定,自是不需要周家了,无用之人何必再留。”

“还有你,你以为我为何要忍你五年?”盛礼突然扯开锦袍,心口狰狞的刀疤赫然在目,宛如一条扭曲的毒蛇。

“每次碰你都让我作呕!”

他一把抓起林沄的手,狠狠按在伤疤上,狞笑道:“但为了取信周家军,这道你亲眼见证的伤痕,便是最好的苦肉计!”

林沄先是正愣住,接着尖声大笑,笑得眼角迸出血泪,那笑声凄厉而绝望。

原来那年刺客的刺杀,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若不是见你外祖周家手握兵权,能成为二皇兄的助力,你这人亦有些用处,本皇子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此刻,林沄才真正如梦初醒。她和整个周家,都只是他们兄弟二人夺嫡路上的棋子而已,用完即弃。

她从未曾想过,每日睡在自己身侧,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人,竟在心底,对她厌恶至此。

她本性情冷傲淡漠,宛如高岭之花,几乎无人能走进她心里。

十六岁那年,她坏了名声,众人对她或冷眼以待,或趋之若鹜。

只有眼前的男子,对她说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名声权势,就只爱她这个人。

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每日陪着她,再不让她独单一人。

她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信了他的承诺,从此对他敞开心门,死心塌地。

直到有一日。

他对她说:“沄儿,大皇兄疑心欲杀我!我只能求得二皇兄的庇护。我要辅佐二皇兄登上皇位,你帮帮我!”

他对她说:“沄儿,我要成为对二皇兄有用的人,你帮帮我!”

他对她说:“沄儿,我要帮二皇兄笼络朝臣,要与朝臣女眷交好,你帮帮我!”

他对她说:“沄儿,我要帮二皇兄豢养私兵,要大笔银钱,你帮帮我!”

他对她说:“沄儿,我要帮二皇兄清除异己,要暗杀大臣,你帮帮我!”

他对她说:“沄儿,我要帮二皇兄逼宫夺嫡,要外祖父的周家军,你帮帮我,这是最后一次!”

他对她说的每一件事,她皆拼尽全力助他完成。不管对错,不论道义,只因他那句“再不让她独单一人”。

不会与朝臣女眷交际,她便去学。

豢养私兵需要大量银钱,她便变卖母亲留给她的嫁妆,甚至不惜巧取豪夺。

暗杀大臣需要培养死士、研制毒药、制造暗器,她便动用周家关系,甚至自己亲自学习制毒、造暗器。

为了他,她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所不能,却毫无底线的人。

一月前,为了他最后一个请求,她写信劝说向来不参与党争的外祖父率兵进京勤王。

可她竟发现自己身中剧毒,还是她亲自研制的新毒,解药都还没有。

盛礼甚至将她逼入宫中,美其名曰是保护,实则是以她之命要挟周家。

她恨自己怎会蠢笨至此,早没看出他们二人的狼子野心。

更可笑自己眼瞎心盲,被盛礼的皮囊与殷勤所打动。曾一心以为能与眼前这个男人相携一生,最终却换来无情的背叛。

越想越悔恨,林沄不禁吐出一大口鲜血,溅落在华美的锦毯上,如同一朵破碎的红梅。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柔美温婉的声音传来,如夜莺啼鸣,却让林沄觉得无比刺耳。她侧目望去,两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行至面前。

其中一位是她的妹妹,宁远郡公林家嫡次女,林湄。

“姐姐,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林湄轻俯身子,一张娇美的脸映入眼帘。她眼中满是关切,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恶毒,却被林沄看得真切。

这位妹妹惯会展现自己的善良与柔美。当初林沄正与永王盛彦议亲,林湄便以这般作态,设计毁林沄名声,她则趁机接近盛彦。

如今看来,陷害林沄和周家之事,必有林湄的手笔。

世人皆知宁远郡公林家的嫡长女林沄,冷傲孤僻,不易亲近,似冬日里的寒梅,美则美矣却令人心生畏意。

而她的妹妹林湄,则温婉可人,知书达理,仿若夏季的白莲,纯洁无瑕又惹人怜爱。

唯有林沄知晓林湄的真正面目。一朵黑心烂根的白莲花!

林沄迎上林湄的目光,冷冷地道:

“林湄,事到如今就不要再伪装了,自小你便恨我入骨,处处与我作对。如今你已如愿,便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眼神。”

林湄眼中立即涌起水雾,宛如受惊的小鹿,回头欲要倚靠在另一位来人的身上。

只见那人轻一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林湄,随即走上前来,对着林沄道:

“你莫要怪我,周老将军若知晓本王的真正目的,必不会就范。如此本王便只能先发制人,将他除去。”

“即便本王不算计周家,父皇亦会寻机会除掉周家,因为……皇帝最忌惮手握重兵的臣子!”

此人便是永王盛彦,亦是盛礼口中的二皇兄。

林沄没有回应,也不想回应。上位者总是有各种理由,除掉他认为有必要除掉的人。

而她也已是将死之人,又何需与他争辩。怪只怪她愚昧无知,被人利用。

林湄那柔婉的嗓音再次响起:

“姐姐,你莫要太过伤心,固然周老将军打着勤王的旗号,行的却是叛乱之实,现下已与周少将军一同伏诛。”

“可待到明日永王殿下登基,便会下旨将周家满门抄斩,如此周老将军泉下便可与家人团聚了。”

“你们,你们怎么敢?!”听闻此话的林沄愤恨到了极点,自己不仅害死了外祖父与大舅舅,还将周家满门送上断头台。

她瞪着猩红的双眼,眸中的液体不知是泪,还是血。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手掌,却丝毫未感到疼痛,因为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此刻,她恨不能化作一柄利剑,狠狠刺穿眼前三人的身体。

她颤抖着拔下头上的金簪,那金簪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宛如她此刻的恨意。

她费力向前挪动着身体,每一寸挪动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奋力向前刺去。

林湄见状紧紧扯住盛彦的衣袖,无辜地道:“难道姐姐还不知此事,姐姐可千万莫要生气,妹妹不是故意的。”

说着泪水便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盛礼见此情景,一丝心疼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走上前来,毫不费力地夺下林沄手里的金簪,用力掷到一旁。

“别再挣扎了,眼下你还能如何?如此激动只会加速毒发,你难道不想,最后再见一见周家人吗?”

见周家人?她哪还有脸再见周家人,怕是即刻便将她千刀万剐也偿还不了她欠下的血债。

林沄不管不顾地爬到金簪旁,再次拾起金簪,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刺向前方。

“护驾!”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十几名侍卫如鬼魅般奔入殿内,他们的眼神冷酷无情,手中的利刃闪着摄人的寒光。

林沄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三人。可她还没来的及触碰到一片衣角,便感到身上一阵阵凉意。

低头一看,数柄利刃同时贯穿她的身体,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

眼前浮现外祖父被万箭穿心的画面,她不禁想到,外祖父当时会有多痛!

随着利刃被抽离,林沄心中涌起深深的绝望。眼神也逐渐黯淡,身子毫无支撑,瘫软了下去。

鲜血沿着身体蔓延开来,浸染华服,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红莲,耀眼刺目,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

倒在血泊中的林沄仍固执地瞪大眼睛,她要将眼前的人都牢牢记住,盛礼、盛彦、林湄,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

若有来世,必将让他们血债血偿!

……

疼,钻心的疼,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林沄的意识逐渐模糊。隐约中好似见到盛彦将一把匕首狠狠刺入林湄的胸膛,盛礼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这三人不是狼狈为奸吗?为何在林沄临死之际上演这种戏码。难道还有何不为人知的缘由?

可惜,她再也无从知晓了。

她,林沄,宁远郡公府嫡长女,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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