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不是没想过反抗,可当那年轻人的手触碰到他魂体后,他体内的煞气就被完全压制住,无法调动起一点。
在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之间,硬实力上有差距。
为避免这年轻人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打得魂飞魄散,他不敢做出一点反抗动作,任由其将自己举起。
“我特么最烦装逼的人!”干鑫说着,又抬起另一只手,反复抽打中年男人的面部,“装逼的鬼也烦!”
脸,很疼。
但,命更要紧。
要隐忍!
吁~~~ 干鑫叹出一口长长的气,停止了击打。
中年男人也在心里长舒出一口气,这命算是保住了。
挨打时,剧烈反抗和痛哭求饶所起到的效果是一样的,都会换来施暴方更猛烈的拳打脚踢。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像他那样不给出任何一点回应,因为那样施暴方会觉得无趣,然后泄气。
“我问你是不是判官。”
“是。”
“哪一殿的?”
“六殿。”
“我刚还纳闷怎么会有判官亲自上来,敢情你这是来给李可报仇来了。你和她什么关系?有什么羁绊?亲情还是爱情?”
干鑫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连李家父母纷纷皱眉,只觉得他嘴碎。
“本官前来,为的是维护阴司律法,不为徇私仇。”
“我跟你说过了,我最恨装逼的。”干鑫说完,将中年男人重重摔在地上。而后抓起他的脚来回甩动,每一下都精准地让他的面部率先触地。
其实作为魂体,是不会被这普通的地砖地面伤害到分毫的,可中年男人却感觉到自己的脸,生疼生疼。
“士可杀不可辱!
你杀害鬼差在前,侮辱本官在后,就不怕阴司追责吗?!”
干鑫停下了原本的动作。中年男人,也总算松了半口气。之所以只有半口,因为他松到一半的时候,干鑫捏断了他的锁骨。
“啊!!!”
“可以好好回答问题了么?”
“胆敢谋害阴司命官,你就不怕……啊!!!”
另一侧的锁骨,也断了。
“再不好好回答问题,我就把你打散,听明白了么?”
“本官知道了……
啊!!!
我明白了……”
干鑫终于松开了手。
“为什么来这?”
“因为上峰感知到了李可的死亡,派我来这里捉拿行凶之人。”
“你这是真以为我不知道?李可那样的鬼差多如牛毛,一年到头死于非命的也不在少数,阴司哪次真的过问了?”
“别打!别打我!我来是想看看到底谁杀了李可,要是能报仇的话就再顺手替她报个仇。因为她在枉死城的时候拜入了我门下,做了我的伥。”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干鑫再次抬起手,缓缓朝中年男人伸过去。
“你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我应该把该说的都说了!你不能啊!不能杀我啊!”
干鑫替中年男人整了整衣服,之后双手搭在其双肩,“大爷,商量个事呗?”
“什…么…?”
“你帮我把他送进阴司。”干鑫指了指李志远,“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哼哼~”知道干鑫的诉求后,中年男人再次拿起调来,“小友既然有求于我,想必也该知道规矩,小友准备如何交换?”
“没想和你交换什么。”
“那恐怕不好办。”
“老鬼。”
“胡金秋,小友也可以唤本官作,胡爷。”
“我看你找死。”
“悉听尊便!”
言毕,胡金秋摆出慷慨赴死状。
他不是转性了,他是要找回自己先前丢掉的面子。
而且他不傻,知道眼下没有生命危险。因为眼前这少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杀气。
“你想我怎么样?”
“既然有求于本官,那小友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对本官行几个大礼,或许本官能……”
“你不配。”
“如何不配?!于公,本官是堂堂阴司判官;于私,本官的年纪都够当你爷爷的爷爷了。于公于私,本官都受得起。”
胡金秋说完,将头高高昂起,双手置于身后,站得笔挺。他准备用这种姿势,迎接这年轻人的叩拜。
靠本事丢掉的脸,又要靠本事捡起来啦!
可这少年,为什么在笑?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还敢笑得这么大声!
“你这小孩!太过不识好歹!”
良久,干鑫重新直起笑弯的腰,又将手伸进了上衣口袋。
“你…要做什么?
本官可是判官!你若对我不利,阴司可是会真的追责的!”
干鑫掏出一块白色无事牌,朝胡金秋晃了晃。
扑通!
胡金秋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牌子上没有一个字,没有一个图案,也没有一个标志。通体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金光的气息,是宁静祥和的,也是威严磅礴的。
这块牌子的主人,是阴司至高无上的存在。
手持这块牌子的人,自然也不是他胡金秋一个小小判官能惹得起的。
他很庆幸,庆幸这年轻人大度,庆幸他不屑同自己计较。
“胡爷爷,能帮我们忙了吗?”
“能帮您的忙,是老朽的荣幸。”
“……”
李家父女面面相觑,这大爷又是在唱哪一出?我们该怎么办?要上去谢谢他么?
“李大叔,你不用魂飞魄散啦。”
直到干鑫笑着冲两人大喊,李家父女俩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如果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那大叔你就上路吧。”
“没有了,刚才都说过了。”
“那就麻烦胡爷爷了。”
干鑫对胡金秋招招手,后者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到李志远身边。
“有劳胡判官了。”
李志远对胡金秋作了个揖。
“无妨。
小友切记,到了枉死城后,凡事都要忍耐。只需忍上一个甲子,小友就能……”
“枉死城?!”干鑫打断胡金秋,“我是让你把李大叔直接送去投胎。”
“上仙有所不知,阴司如今时兴属地化管理,老朽作为六殿的判官,只有将人送去枉死城的权限。”
“没别的办法了?那地方实在太受罪了。”
“没有。”
“那有没有办法不受苦?”
“那倒是有办法…”
“什么?”
“只要这兄弟攒满千桩功德,便可以功德之身,入枉死城做文书……”
“怎么攒功德?”
“我能想到最快的办法,是接替李可做这一片的鬼差,引渡一个魂体就能记功德一件。”
“你看李大叔的样子,挨得到天亮吗?”
“似乎…不能。”
“那他怎么送走一千个魂体?!”
“这…那只能去受苦了,总比魂飞魄散好呀。”
“变通一下行不行?”
“怎么变通?”
“你先给安排个文书工作,功德欠着慢慢还。”
“这恐怕不好办呐,阴司法度森严,规制……”
“别唱高调,你们阴司的腌臜事还少么?
反正现在思路就是这么个思路,具体实操方法你想想。”
“……”
“给你一炷香时间。”干鑫随手捡起一根香。点燃,又吹灭,“好了,时间到了。”
“……”
“想到了?”
“让他女儿接替李可。李可殉职,魂灭前将其引魂度传于眼前这小姑娘,小姑娘发下宏愿,以自身功德换取生父免受枉死城刑罚。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会不会有点草率。”
“起因经过结果,合理合规。”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干鑫还想替两人争取。
“真没啦!赶紧的吧!不然等这兄弟魂飞魄散,再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那?”
干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家父女。
“我没问题,就这么办!”
李思娴抬头回望过来,眼神坚定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