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天从他买不了保险的报废奥拓上下来,拿干鑫打着趣。
然后,他又看到了干鑫身边的李思娴。
“你们俩,为什么在一起?”
“家里破产了,我现在跟着干师傅打工。”
这姑娘的命可真苦!
胡人天酝酿着还想安慰几句,就看到李思娴从车里取出露营椅坐下,干鑫则独自一人爬上爬下,将办席用的各种东西逐一卸下。
这是要边工作边恋爱?合着老头子我,也是你们过家家游戏的一环?
干鑫已经将所有物品卸下,合作的菜贩已经将席面食材配送到位,却依旧不见程家兄妹的身影。
胡人天不耐烦地抽着烟,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此刻他恨不得一走了之。
“你急什么,你的活他们人到场了就能干了。
该急的人是我才对,备菜要时间,而且还不知道,这老房子的水电还能不能用。”
“这对兄妹的心是真的大,迁坟也算是一桩大事,而且还是自己老娘,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胡道长你说什么噶!我们怎么不上心了!一大早就从市里出来了呀,路上堵车呀,有什么办法啦?”
程鹏的声音从坝子边传来,依旧让人感到恶心。
他走到自家大门前,抬脚轻轻一踹,门便被打开了。程燕跟在他身后进入屋内,李思娴注意到,她在进门前重复了好几次深呼吸。
“忘记告诉你们了,这房子门没锁的呀,早知道让你们先进来准备了。”
“那怎么行的啦,这个犯法的呀,私闯民宅我们不敢的呀。”
干鑫扯着嗓子回答,引得李思娴哈哈大笑。或许是听出了嘲讽,程鹏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进里屋。
李思娴在干鑫的帮助下将四张桌子展开,一一摆上椅子和碗筷,随后将露营椅搬到厨房,坐下开始玩手机。
干鑫则开始忙活起来,将帮厨处理好的食材逐一焯水过油,为开席做着准备。
胡人天把程家兄妹叫到身边,开始向他们交代迁坟的相关注意事项,程鹏边听边翻看着手机,程燕则听得非常认真,不时将胡人天的话复述一遍,询问是否正确。
迁坟被安排在下午进行,程母的骨灰盒被挖出后,将会被直接送往村里指定的新墓地下葬,掩埋完毕后,整个流程便算结束了。
见客人陆续抵达落座,干鑫招呼帮厨端上冷碟,自己则开始大火快炒那些已经经过初步处理的菜肴。
按理说,迁坟宴到场的亲戚,都是最亲近的血亲,但那些老人和程家兄妹间似乎并不相熟,只有礼貌的生分,几声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后,便不再有其他什么交流。
午席结束得很早,主要原因是没有人喝酒。毕竟除了最纯粹的酒瘾患者,其他人喝酒时,多少是带点社交目的的。而程家这场迁坟宴,显然不具备这种功能。
四桌人又经过了半小时的相顾无言后,终于在胡人天的带领下出发前往墓地。
“我们不跟着去看看吗?”
众人前脚离开,李思娴迫不及待向干鑫发问道。先前她特意观察了程家兄妹,两人眉头间的气息,是深黑色的,完全不再是干鑫前几天说的那样。
“这么大太阳能看到啥?再说了,下午真有啥胡老头待会儿肯定会一惊一乍。”
干鑫说完,从车上取下另一把露营椅,开始午睡。李思娴则拿出干鑫的笔记,继续翻阅起来。
待到干鑫睡醒,将晚上席面的凉菜摆盘,将现炒食材预加工完毕,迁坟队伍才三三两两回到程家。
李思娴注意到,程燕的白色裤子被沾染上了不少泥点子,脸上的粉底较之早上也已经掉了大半,显然是哭过。而程鹏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同身边亲戚聊着天,即使那俩亲戚脸上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他也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胡人天来到厨房,用全屋唯一的水龙头清洗双手,在反复用肥皂揉搓好几遍后,他才悻悻停下,却还是止不住地摇着头。
干鑫将一支烟塞到他嘴里,替他点燃,“怎么啦胡道长,这是又碰着什么倒霉事了?”
“别提了,不但遇到了怪事,还被当苦力使了!”
李思娴赶紧将露营椅搬到胡人天身边,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魔都这边的农村,除了不允许土葬,对于墓葬的管理非常松散。除了个别会请风水师傅上门勘验,大多数人家都会遵从逝者的意愿将其葬到其自己选择的指定区域,至于逝者的意愿,可以是其生前亲自嘱托,也可以是其死后,在“三七”当天问阴的时候由神婆代为转达。
不管墓地最终被选定在何处,同村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更不会公开表达什么不满。比如干鑫小时候,就在自家田里看到过别人家的墓碑。他们家屋前不足三十米的地方,至今也还矗立着两座坟。
程母先前的墓地在鱼塘边的一片滩涂上,而且加上沉降的缘故,一半土包已经被浸没在了水里。
胡人天当即质问程家兄妹,为什么要把自己母亲葬在靠水这么近的地方。
父母坟墓被水浸泡,轻则影响子女运势,重则会给全家招来劫难!
可程家兄妹对此却不以为意,说这地方是母亲生前亲自指定的。他们只认为那是胡人天想要向他们收取更多迁坟费用的说辞。胡人天本就对两人没什么好印象,又见他们是如此态度,便懒得再多说什么。
在做了一场简易的法事后,他指挥程鹏将尚未没入水中的土包挖开,指挥程燕跪在墓碑前焚化黄纸。
两人虽然照做,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情愿。特别是那妹妹程燕,动作有气无力的不说,哭得还特别假,半天没挤出来一滴眼泪。
“不对啊,我明明看到程燕脸都哭花了,怎么可能没有眼泪。”
李思娴打断了胡人天的讲述,深谙化妆技巧的她自信不会看错。
“她后来是哭了呀,不过不是因为想到自己老娘而伤心落泪,而是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吓哭的呀。”
由于程母下葬的时间已经很长,胡人天特意备了个新的骨灰盒。如果能找到原本的骨灰盒那自然是最好的,要是找不到,他就会让程鹏挖两铲坟头的泥装进他预备好的新盒子里,作为代替品继续进行之后的仪式。
可程母的骨灰盒,竟然被完整挖了出来。
胡人天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那木盒子在历经二十多年的潮湿后依旧没有腐烂,诡异的一幕便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