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的嘲风图腾泛起幽蓝微光,余逸闭目掐诀的指节忽然颤抖。
屋檐垂落的冰棱倒映出七道剑光,正沿着问心殿的琉璃瓦飞速游走——这是宗门执法堂出动的征兆。
他抓起案头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腻滋味压住喉间翻涌的血腥气。
三天前在试炼场布下的九宫迷踪阵,此刻正通过嘲风鳞片传来细微波动。
阵眼残留的毒藤汁液里,分明混着李青那柄玄铁剑特有的寒霜气息。
“余师弟可在?”柳如烟的声音裹着薄雾渗进来,发间碧玉簪撞上门栓发出脆响。
余逸翻身滚进床底时,瞥见那道由谎言之种汁液绘成的箭头,正悄无声息地改变方向指向库房。
戌时的梆子声被某种力量扭曲成嘶哑的呜咽。
余逸贴着丹房外墙阴影移动,腰间弟子令牌突然发烫——执法堂的窥天镜开始扫视全宗。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赑屃纹,怀中的《灵植图谱》立刻泛起墨香,完美掩盖住袖口沾染的毒藤孢子。
藏经阁三层的青铜灯树突然同时熄灭。
余逸借着《山河志》书页的微光,看见李青的玄铁剑正挑着管药圃的哑仆衣领,剑柄缀着的双鱼玉佩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当窥天镜的金光扫过梁柱时,那哑仆的瞳孔竟变成竖瞳,袖中滑落的蛇形匕首分明刻着外门绝不该有的饕餮纹。
余逸在寅时初刻溜进膳房后巷。
晨雾中飘来杜轩特意留在竹篓底的三清茶味道,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他蘸着露水在石板上画出卦象,嘲风图腾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本该被执法堂收走的毒藤残骸,此刻正在静心堂地底疯长,藤蔓上开出的曼陀罗花全都生着李青的眉眼。
“有趣。”余逸抹去卦象,从发带里抖出颗留影珠。
昨日申时在演武场捡到的断箭,箭簇上的雷纹与他三个月前在后山见到的神秘阵图完全契合。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假装踉跄撞倒晾晒药草的竹匾,趁机将几片带着双鱼玉佩气息的曼陀罗花瓣混进韩长老的安神香原料。
午时的宗门钟声带着灵力威压。
余逸跪在戒律堂青砖上,看着李青呈上的”证物”——那分明是他昨夜故意遗落在库房门口的半张符纸。
韩长老的紫檀杖敲击地面时,七盏命魂灯组成的困龙阵突然波动,余逸藏在鞋底的嘲风逆鳞精准捕捉到阵眼处转瞬即逝的魔气。
“弟子愿受问心镜考验。”余逸抬头时,袖中谎言之种粉末已沾满指缝。
当李青的玉佩与问心镜产生共鸣的刹那,他藏在舌底的嘲风精血突然沸腾——镜中浮现的根本不是试炼场画面,而是外门禁地那片布满雷击痕迹的悬崖。
暮色四合时,余逸蹲在灵兽园给仙鹤喂食。
掌心的曼陀罗花粉显示出柳如烟半个时辰前经过的痕迹,那道本应指向库房的汁液箭头,最终蜿蜒消失在通往占星台的青石阶。
当他假装失手打翻鹤粮罐,藏在罐底的血玉突然映出玄机子白日碎裂的龟甲——那些阵法投影的排列方式,竟与李青玉佩的纹路完全吻合。
更鼓敲过三响,余逸盯着窗纸上逐渐晕开的水渍。
嘲风图腾传来的波动显示,执法堂的困龙阵正在吸收白日问心镜消耗的灵力。
他摸出枕头里暗藏的玉简,上面杜轩用茶渍画出的简易地图突然浮现血痕——标记着李青常去的修炼洞府的位置,此刻正重叠着三年前某个叛逃弟子被雷劫劈焦的方位。
余逸在子时末刻捏碎了传讯纸鹤。
当最后一点纸灰飘向占星台方向时,他袖中由谎言之种汁液凝成的小蛇突然僵直——这是杜轩遭遇危险的预警。
月光穿过窗格在地面投下北斗图案,余逸咬破手指画的遁甲符却怎么也无法成型,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在篡改星位。
子时三分的月光在青石板上洇开霜色,余逸盯着掌心僵直的谎言之蛇,喉间泛起铁锈味的焦灼。
他反手扣住窗棂上剥落的嘲风木雕,鳞片边缘渗出的幽蓝汁液在衣袖晕染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杜师兄的命灯还亮着。”他咬着后槽牙将木雕按回原位,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三枚沾着鹤羽的铜钱从梁上坠落,在案几摆出巽卦之象——这是他们约定的求救信号。
余逸翻出半块冷掉的桂花糕,指尖凝出灵力在糕点上刻出传讯符。
当糕屑簌簌落进砚台时,墨汁突然沸腾着显出一行小字:”戌时三刻,灵泉洞。”
寅时的山雾裹着紫藤花香漫进室内。
余逸装作晨起练剑,故意将剑穗甩在韩长老豢养的碧眼灵猫身上。
猫儿炸毛窜向占星台的瞬间,他袖中谎言之蛇突然昂首指向东南——三缕带着雷火气息的窥视目光正黏在后背。
“余师弟的剑法越发精进了。”柳如烟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发间新换的鎏金步摇坠着星砂,在晨光里晃出细碎光斑。
她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石栏,实则用冰霜灵力抹去了余逸昨夜留在栏杆内侧的血指印。
余逸收剑入鞘时故意踉跄半步,袖中藏着的半片曼陀罗花瓣顺势飘落。
花瓣触地的刹那,地面突然浮现昨夜在膳房后巷见过的卦象图案,这次卦象中央多出道蛇形裂痕。
“师姐的星移步也越发玄妙了。”他弯腰拾花瓣时,舌尖卷着嘲风精血在齿间画符。
柳如烟绣鞋边缘沾染的蛇形草汁突然泛起荧光,这是外门禁地独有的毒瘴痕迹。
戌时的灵泉洞水雾氤氲,杜轩后背紧贴着钟乳石,手中茶盏蒸腾的热气凝成卦象。
他左耳垂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凝结的血珠竟诡异地悬浮成北斗形状。
“李青的修炼洞府藏着雷劫阵图。”余逸甩出沾着鹤粮的玉简,杜轩的茶雾立刻在空中交织出立体地图。
当玉简投影与血珠北斗重合时,洞壁突然浮现三年前叛逃弟子被天雷焚毁的经脉走向。
杜轩手中茶盏突然炸裂,飞溅的瓷片在虚空组成饕餮纹:”他们用活人养阵?”
余逸正要开口,腰间弟子令牌突然发烫。
他反手将令牌按进泉眼,蒸腾的水雾里浮现执法堂弟子搜查寝舍的画面。
当窥天镜金光扫过床底时,他三个月前藏在砖缝中的半截雷纹箭簇突然泛起紫光。
“有人篡改了问心镜的溯影阵!”杜轩的茶匙在石壁上刮出火星,余逸突然按住他手腕——火星溅落处,昨夜见过的双鱼玉佩纹路正在水雾中缓缓旋转。
子时的梆子声裹着雷雨将至的闷响。
余逸蹲在药圃翻找解毒草,突然听见泥土下传来窸窣响动。
他假装被蛇藤划伤,掌心渗出的血珠滴落时,地面突然拱起个土包。
“出来。”他弹指将血珠凝成嘲风形状,土包炸开的瞬间,只巴掌大的赑屃幼崽叼着片带血的鳞甲滚了出来。
小兽琥珀色的眼睛映出余逸错愕的脸——这正是他三天前在藏经阁用天命召唤术失败时溢散的灵力残渣。
“原来是你吃了我的召唤阵!”余逸揪住小赑屃的后颈,灵兽突然吐出团青光。
光晕中浮现出李青与神秘人在后山交接玉佩的画面,那人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分明刻着玄机子常用的龟甲纹。
辰时的晨钟惊起群鹤。
余逸将小赑屃塞进装灵草的竹篓,转身撞见柳如烟正在给受伤的仙鹤包扎。
她腕间新戴的蛇形银镯突然发出轻鸣,余逸篓中的小兽立刻蜷缩成团。
“师姐可听说过以雷养阵的邪术?”余逸突然发问,指尖悄悄捏碎谎言之种。
柳如烟包扎的动作微滞,药粉洒落的轨迹突然在空中组成半个饕餮图案。
“藏经阁的《雷殛录》或许有答案。”她抬头时,发间步摇的星砂正巧落在余逸袖口的血渍上。
星砂遇血凝成箭头,指向西北巽位——那里正是灵兽园与藏经阁的交界处。
申时的暴雨冲刷着琉璃瓦。
余逸盘坐在《山河志》的书架阴影里,小赑屃趴在他膝头啃食灵力凝成的虚影。
当雷光照亮第七排书架时,灵兽突然竖起背甲,对着《阵法精要》的卷轴发出低吼。
“这里?”余逸抽出卷轴,发现书脊处有被雷火灼烧的修补痕迹。
他蘸着雨水在封皮画下双鱼纹,修补处突然脱落片焦黑的玉简残片——材质竟与玄机子碎裂的龟甲完全相同。
戌时二刻,杜轩的传讯纸鹤撞碎在窗棂上。
余逸展开染血的纸条,发现上面用茶渍画出的路线图正与小赑屃啃食的虚影重合。
当他试图用灵力复原残缺部分时,怀中的灵兽突然吐出团青光,光中浮现出藏经阁地下密室的门环图案。
“要变天了。”余逸望着窗外被雷云撕碎的月光,小赑屃的背甲突然浮现出整座宗门的立体投影。
在藏经阁地基深处,数十道雷纹正沿着三年前叛逃弟子的命灯轨迹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