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老夫人!”珠玑在这时从外面奔进来,挡在沈昭月身前,打开油纸包里的一味草药。
“这是奴婢在霜降房中找出来的,给小公子下毒的不是小姐,是霜降!霜降受了夏姨娘指使,夏姨娘是为了陷害夫人,再抢回她的孩子!”
应珩面色一僵,喊府医去查验。
珠玑又转身出去了,带着几个人就去了吕氏的房中。
很快,他们在吕氏的枕畔下找到一对金耳环。
金耳环上有标志,出自忠勇公府。
吕氏刚被夹了手指,就哭天喊地,“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不是夫人给小公子下的毒,是霜降找到奴婢,奴婢财迷心窍,就让霜降接触到了小公子的药,奴婢不知道她竟然会给小公子下毒……”
夏晚棠在快要昏迷时猛地惊醒过来,随着应珩的松手,她手脚发凉,抬高声音打断吕氏,“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收买你的人是沈昭月,她让你诬陷我!”
珠玑冷笑,为自家小姐愤愤不平又委屈,带着哭泣,“夏姨娘,夫人没有那么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小公子。”
“她最近一直在尽力弥补你,可你却不惜赔上自己儿子的性命,设了这么一场局害夫人!”
“你是仗着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而我家夫人被冷落厌弃,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事实证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应珩就怀疑沈昭月了,夏晚棠就是仗着这点。
应珩慢慢站起来,闭上眼哑声道:“来人,降夏氏为婢,关在房中,打杀了霜降。”
因为他的先入为主,差点就冤枉了沈昭月。
只是,夏晚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等夏晚棠生下他的孩子后,他再去母留子。
夏晚棠百口莫辩,瘫坐在地上,这个封建社会伸冤都无处伸。
男人一句话就能剥夺你的所有,定了你的生死。
珠玑看了一眼沈昭月。
沈昭月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因为要是这个时候揭穿了夏晚棠假孕,没有人证物证,夏晚棠反应那么快,肯定会因为悲痛欲绝而当场来个“小产”。
到时候应珩怕是又对夏晚棠愧疚了,还会怀疑她对夏晚棠处处紧逼,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霜降被打杀了。
这无异于屈打成招,她不得不招供莫须有的罪行,她怕牵连自己的家人。
应母羞愧地看向沈昭月,“昭昭,这都是一场误会,夏氏犯下此等大错,她从你手里拿走的掌家之权,应该归还给你。”
沈昭月冷淡地对应母行了一礼,“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和屈辱,儿媳先退下歇着了。”
她毒害宸儿,应珩罚她那么重,变成夏晚棠,就只是降了夏晚棠为婢,估计份例还跟以前一样。
他对夏晚棠果然是真爱。
应母维持婆母的威严,勉强笑了笑,眼神示意应珩去哄哄沈昭月。
沈昭月今晚受了这么大委屈,沈逸那个极度护犊子的女儿奴,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昭昭!”应珩追上沈昭月,要拉沈昭月的胳膊,却被沈昭月躲开了。
珠玑看似恭敬却冷着脸拦住应珩,等沈昭月走远了,她敷衍地对应珩行了一礼,便退下跟着沈昭月回了房。
沈昭月关上门,任凭应珩在外面如何敲,她也不理会。
“昭昭是我错了。”应珩在门外站了大半个时辰,眼里浮起浓烈的血丝。
不管屋里的人是不是睡了,说了一句明天我再来,就离开了。
房中,沈昭月接过珠玑浸了温水的帕子,覆在满是泪痕干涩的脸上。
她演得挺累的,也不知道演了一辈子深爱应珩的夏晚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反正她一年都坚持不了,爱真的可以装出来吗?
“小姐早些歇下吧,明日下午还要去见摄政王。”珠玑服侍着沈昭月躺下。
沈昭月点头,“等这件事平息了,挑个错处赶走吕氏,答应给她的补偿加三倍。”
宸儿的毒确实是她下的。
她收买了吕氏,让吕氏在关键时刻指供霜降。
而珠玑作为主母的贴身婢女,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后院里没有男护卫,是拦不住珠玑去霜降的房中搜查的。
马钱子是珠玑从自己身上拿出来的。
沈昭月闭上眼,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她心里并没有罪孽感。
要不然她如何对得起前世被欺辱侵犯的女儿,以及死无全尸的所有沈家人?
她不找宸儿复仇,难道等着宸儿长到那个时候,再像前世那样残害她们母女吗?
当然,罪魁祸首是夏晚棠、应珩、太后和忠勇公,慢慢来,她会一个一个手刃仇人。
沈昭月跟应珩冷战,故意躲着应珩,先是回了一趟沈家后,才让马车转去日照轩。
冷凛反侦察做得很好,周围都没有太后的人。
不过沈昭月还是蒙了面纱,带着珠玑一路走进去,感觉暗处突然多了很多人。
萧煊策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沈昭月还没走进里面,就看到在湖边背对着她的萧煊策。
男人今天一身雪青色的袍子,银冠束发,一身的高雅尊贵,虽坐在轮椅上,但春日的夕阳洒在身上,让沈昭月惊为天人。
他一手里拿着一棵开粉色花朵的树,弯身放在坑里。
而冷凛正用锄头埋着土。
“策哥哥!”沈昭月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猛地出声喊萧煊策,并从后面一下子扑到萧煊策肩上。
萧煊策有内力在身,早就听到沈昭月过来了,知道沈昭月要吓他,他防备着,一颗心“砰砰”跳得剧烈。
然后在那一刻,他佯装被吓得一震。
萧煊策再趁此机会拽住沈昭月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人拉坐到腿上。
结果反倒让沈昭月惊呼一声。
因为沈昭月脆弱的心脏,萧煊策先担忧,手抚着沈昭月的脸,“有没有事?”
“当然……没事!”沈昭月故意大喘气,感觉到萧煊策的掌心一紧,她才拉住萧煊策的手,从萧煊策腿上下来。
“策哥哥在种什么?”
萧煊策再次扶住那棵树,云淡风轻道:“这里的花木太少了,本王趁着春天,在整个日照轩都种上垂枝樱。”
沈昭月看到湖岸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好的垂枝樱,眨掉眼里的湿润,笑着问:“策哥哥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垂枝樱?这二百多棵是策哥哥亲手给我种的吧。”
“等到明年的春天、以后的每一年,这一辈子,湖岸的樱花开得时候,风吹过去,花瓣落到水面上,一定是最美丽的风景。”
萧煊策看着沈昭月脸上的笑意,想到来年她在这片樱花树下会更加明艳动人。
他抿了抿薄唇,没否认,点头。
“我也要种,我们一起种,这垂枝樱便是我们的定情树,还是我们相爱的象征,它们会陪着我们在这人间百年的岁月。”沈昭月接过冷凛手中的锄头,把坑填平,压实,又接了珠玑提的水浇上去。
沈昭月去挖下一个坑。
萧煊策滑动轮椅跟过去,弯身捡起旁边的一棵樱花树。
等沈昭月挖好了坑,他放下去。
不过他一直在观察着沈昭月会不会累到,就见沈昭月兴致很高又特别认真,再不见过去一年的阴郁,鲜丽又恣意。
萧煊策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沈昭月的话,定情树,在人间百年相爱相守。
他真的能得到吗?
沈昭月体力有限,在种好三棵后,萧煊策拿走沈昭月的锄头递给冷凛,抚着沈昭月手心里的汗,低沉道:“让冷凛和珠玑挖坑,我们往里面放。”
冷凛、珠玑:“……”
好好好,你们两个定情,我们苦哈哈地干活。
沈昭月也没勉强自己,跟萧煊策一起只负责把树放到坑里,给扶着……就这样种了二十棵。
天黑了,四处的灯火亮起来。
沈昭月让珠玑找了剪刀来,二话不说,在萧煊策震惊的目光下,剪掉自己的一截青丝。
然后她把剪刀递给萧煊策,“策哥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是夫妻,但要不了多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