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平身。”
沈娇娇起身站在一旁，大理寺卿上前一步，斜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开口。
“战夜通敌叛国是其副官明正信检举，战夜急功近利，致使战场失利，险些导致幽门关失守，明正信跟在战夜身边七年，认为他不是这样的人，在找寻证据的时候，意外发现其通敌判国的信件。“
“经大理寺卿鉴定，信件上战夜字迹以及私人印章是真的，另外信件中还有一封盖有北冥摄政王私章的回信件。从这些信件中可知，战夜与北冥摄政王狼狈为奸，以幽门关为投名状，却不料明正信力挽狂澜，意外破了他们的阴谋，战夜也因此在此战中被意外射中胸膛，在万马奔腾下死无全尸。 ”
大理寺卿看向沈娇娇，神色倨傲，眼底闪过鄙夷，“战夜通敌叛国，人证物证皆有，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沈娇娇向皇上行了一礼，柔声道：“启禀皇上，可否让臣妾看一眼这些罪证信件？”
得到皇上的允许，大理寺卿不耐烦地将信件递给她。
沈娇娇仔细端详着这些所谓的罪证，最后双手交叠跪拜，“皇上，臣妇以性命作证，这些信件是假的。”
正乾殿里一阵无语。
“哧……”一声哂笑声。
“小小妇人，你的性命值几两重？战夜通敌叛国，导致五千多名士兵死亡，你随便一张口就想抹灭他的罪孽？”赫然是丞相慕容宏。
大理寺卿怒道：“你一介妇人，见识短浅，不知道定罪是要人证物证？你作证，你以为你是谁吗？一介低贱的富商之女，竟然敢皇上面前大放厥词！皇上，请您治她大不敬之罪。”
“请皇上治她大不敬之罪！”一个官员跪下。
“请皇上治她大不敬之罪！”又一个官员跪下。
……
声震四野，振聋发聩，沉重的威慑弥漫在正隆殿内，像要压倒女子柔弱的脊背。
信王看不过堂堂官员欺负一个弱女子，斥道：“她不过是相信自己的夫君，有何大不敬之罪？来来来，御史大夫不是在这里，你给本王讲讲，以夫为天，相信自己的夫君，到底犯了哪条大不敬之罪？！”
皇帝垂着眼皮，耳边充斥着官员的争吵，他听着都觉得烦人，而眼前这娇弱的妇人匍匐在地，像尊雕像一样，似什么听不到，一动不动，不发一语。
就算是这些堂而皇之指责她的百官，随便拎一个出来，恐怕都无法做到这般镇定，倒是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他捏了捏免死金牌，眼底微闪，微微抬手，制止了满殿的争吵。
“沈氏，你可有证据？”
“臣妇有证据。”平铺直叙声音，本是令人心生信服，却让丞相一党心中一沉。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指着她怒骂，“沈氏！皇上面前，容不得你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如雕塑般的沈娇娇却是动了。
她抬头看向大理寺卿，这个狗贼，刚骂她低贱！好得很，她记住了！
“大理寺本是为皇上分忧，公平公正，律法严明，令人信任之所。而你身为大理寺卿，在听到案件有证据之时，却不是积极求证，反而想利用皇上的威严，狐假虎威，打压臣妇，致臣妇于死地。臣妇不得不怀疑大人想要掩埋证据，屈打成招，难道臣妇夫君得罪过你吗？”
娇柔的声音如温柔刀，一刀一刀，直捅要害，致命可怕。
大理寺卿心中一慌，对上少年皇帝那双蕴黑的双眼，双膝一软，嘭地跪拜下来，“皇上，微臣绝没有狐假虎威的意思！微臣只是，只是……”
只是想要恐吓这个看起来胆小如鼠的妇人，只是想让她惊慌失措，像老鼠一般惊惶逃离。
却不想这个传闻中鼠目寸光，胸无点墨的妇人面对众官的指摘竟稳如泰山，一字一句皆条理清晰，还有余力反过来给他下套！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难道她真的有确切证据！
大理寺卿江鸿运后背流下冷汗，感觉皇帝的目光如炬，落在他身上如被利箭盯上。
皇帝面无表情摆摆手，“沈氏，平身，呈上你的证据，若有不实之言，朕定当严惩！”
“是！臣妇遵命。”沈娇娇微微松了口气，看来皇帝并没有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想法。
她低眉顺眼解释，“第一条证据，书信语气不对。夫君写信总习惯反问，你可明白？你可懂？你可了解？这些都可以从他的家书中看出来。但是这些所谓的通敌证据，虽然字迹相似，语气习惯却截然不同。这些是夫君的家信，皇上请查看。”
江鸿运心下一松，又忍不住涌起一股鄙夷之意，他微微抬眸，看向某个官员。
那官员立即出列，“语气习惯可以伪装，有可能是故意为之，这根本不足作为证据。”
沈娇娇同意点头，“大人此言有理。”
众人一愣。
“臣妇认为大人说得极为在理，语气可以伪装，那么字迹也是可以仿写的。这些通敌信件字迹虽然一模一样，但，却少了一气呵成的风骨，并非夫君字迹。臣妇不才，亦可模仿夫君字迹至十成。因此臣妇 认为，字迹不可作为叛乱罪证！”沈娇娇语气平静，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放厥词有多荒谬！
且不说沈娇娇的草包之名在上京是家喻户晓，就战夜的字，字迹狂放不羁，铁画银勾，自成风骨，当年他还是太子侍读之时，多少大儒赞叹他的字风骨凌然，自成一派，无数人以模仿他的字迹为豪，却始终无人成功。
他的字曾轰动一时，造成洛阳纸贵，还是他后来刻意收敛锋芒，才平了那场风波，然而他的风华却早已深入人心，因此沈娇娇得到战夜却转头跟着慕容风跑，才引得上京无数才女暗恨至极。
甚至可以说，就连如今风头最盛的状元郎慕容风，也及不上战夜当年的风采。
有官员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坐井观天的妇人，却妄想比天，真真好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