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在洛阳和秦州之间，程甄去秦州前，顺路去了趟韩七那里，搞到秦州的通关文牒。
她乔装打扮一番后，拿着通关文牒进入秦州城。
进城后，她并未直接去将军衙署，而是在衙署对面的客栈坐了下来，点了一盘猪头肉。
来的路上，许澜和她说过，衙署的人喜欢中午下值后去衙署对面的客栈吃饭，吃完饭才回自己家午憩，她可以趁这个空当了解情况。
几个孔武有力的衙役从衙署出来后，径直来到客栈，在程甄旁边桌子坐下，点了好几盘菜。
菜还没上，他们就聊了起来。
“牢头，你听说了吗？晋王在城郊坑杀了上万将士，现在尸骨还在坑里躺着呢。”
被喊牢头的男人虎眉一皱，说道：“听说了，昨日下值我还专门去城郊看过，的确坑杀了不少将士。”
“晋王也太狠了，就因为这些将士效忠将军，不服他，他就杀了他们，他们好歹是大成的兵。”
“小声些，小心被晋王的人听到，小命不保。”
几人压低声音。
牢头：“晋王来秦州第一天，不就当着众人的面杀鸡儆猴，杀了好几个兵，还把宁副将关进内牢，他这人就是这个尿性，连将军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牢头，你不怕被晋王知道后砍你脑袋吗？”
牢头意气道：“砍就砍，反正我这条烂命是将军从战场上救下来的，这辈子我只认将军。”
“听说将军投靠王翼，现在正率领大军，要来进攻秦州。”
牢头：“将军肯定有他的苦衷，他在秦州多年，爱民如子，手下的将士都是他一个个训练出来的，将军虽严格，但对大家伙向来都是最好的。”
“他不会真的进攻秦州，我相信他。”
菜端上来，几个人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吃完饭，衙役起身准备离开客栈，程甄伺机而动，撞上牢头，顺手牵羊拿走他的令牌，低下头道歉道：“官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冲撞官爷。”
牢头没有生气，摆摆手道：“以后走路当心点。”
程甄：“小的知道了，多谢官爷。”
几个衙役离开客栈。程甄也随之离开。
程甄离开后，两个穿着毛皮镶边宽袍的男子从一旁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男子肩上披着旃裘，胸前戴着串天珠项链。
“伊诗尔，看来这个晋王是真的不行，我们都没换装扮，就能在秦州城内大摇大摆行走，要是秦州守城的是杨梦朝，我们都进不来。”
伊诗尔目光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程甄背影：“阿依砍，刚才他们说晋王坑杀上万将士，是真的吗？”
阿依砍：“我去城郊看过，确有其事。”
阿依砍露出狡黠的眼神：“晋王如此无能，我们要不要趁机攻打秦州？”
伊诗尔摆手道：“我只和杨梦朝打，晋王…他还不配。”
“这次杨梦朝率军攻打秦州，正好可以趁他们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
阿依砍：“单于这是已经预料到杨梦朝会赢吗？”
伊诗尔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不然呢？我和行昭打了这么多年仗，他的实力我还是知道的。”
阿依砍低下头，调侃道：“不仅如此，单于还学会了好多中原的话，比如刚刚那个坐收渔翁之利。”
伊诗尔刀了阿依砍一眼：“你最近说话是越来越不中听了。”
阿依砍：“哦。”
伊诗尔桀然道：“回伊营。”
***
程甄拿着令牌顺利溜进将军衙署。
来之前，许澜给她画了将军衙署的布局图，她早就将衙署内每间房在什么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程甄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几条小径，如游龙般迅速来到内牢。
内牢外只有两个衙役值守，程甄从他们后面偷袭，直接将两人敲晕后，入了内牢。
她一路往里走，在内牢尽头刑架上看见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他应该就是宁宵。
许澜和宁宵从小跟在杨梦朝身边，是他的哼哈二将。杨梦朝来秦州后，他们也跟着来到秦州。
想起前世杨梦朝死后，他们俩也战死在战场，程甄心中不禁唏嘘。
程甄走近，小声唤道：“宁宵，醒醒，我是将军派来的，还能说话吗？”
眼皮充着血，宁宵艰难抬起头看向程甄。
拿出怀中的玉玦，程甄说道：“这是将军的玉玦。”
宁宵声音嘶哑：“将军还好吗？”
程甄：“他很好。这次他率军进攻秦州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宁宵：“嗯。”
见宁宵还能说话，程甄心中开始思索。
时间不多，要尽快救宁宵出去，杨梦朝派她来找宁宵，只说让宁宵帮她在秦州城内建起暗桩。
谁曾想，宁宵被晋王关在内牢。
“事不宜迟，我先救你出去。”程甄抬手准备解绳子。
宁宵摇摇头：“我现在身负重伤，你救了我，我们也逃不了多远，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会被晋王抓到。”
“就算能逃出去，我也不会走的。”
程甄皱起眉头：“为什么？”
宁宵：“你来了，我大概能猜到将军想做什么。你放心，晋王不会杀我的，他要是能杀我，早就杀了，怎会留我到今日。”
程甄：“此话怎讲？”
宁宵：“秦州的兵都是我们三个带出来的，可以说他们不一定听大成的命令，但一定会听我们的命令。”
程甄恍然大悟。
怪不得杨梦朝丝毫不担心宁宵，也没有让自己给宁宵传递什么重要消息，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不需要用文字传递。
没有宁宵，晋王根本调不动秦州的兵。
出了内牢，程甄安置好秦州城内暗桩后，趁秦州城门落锁前离开秦州城，来到城郊坟场。
许澜跪在坟场前，诚心道歉道：“各位老大人老孺人，实在是对不住，我也不是有意要挖你们的坟，实在是军令难违，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求你们谅解，晚上千万不要来找我，等将军的事情办妥了，我会好生安置你们的，还会请道士给你们做三日法事，不不不…做七日，做七日法事，还望谅解。”许澜说着朝坟场磕头。
程甄站在他身后，饶有意味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