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街是秦州城主街，繁华又热闹。
走上街一看，就能瞧见闻名遐迩的手抓羊肉、南疆葡萄美酒、垂涎欲滴的烧锅子。
京都樊楼在秦州的分号——秦州樊楼，就在主街中央。
玫瑰酥是樊楼经典菜品，在每个分号均有供应，樱桃酪却是秦州樊楼独有的。
程甄想吃樱桃酪许久，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尝尝，复仇美食两手抓。
席纹青石砖从将军衙署一路铺到城门口，走在主街上，看着热闹街景，程甄心情大好，杨梦朝眼底也浮出一抹潋滟。
他指着一家手抓羊肉铺子，回忆道：“刚来秦州的时候，军营里有个百夫长非要带我来吃手抓羊肉，说‘无羊肉、不秦州’，可我打小就不喜欢羊肉，觉得羊肉又腥又膻，一点都不好吃。”
“后来一次战役中，他战死了。”杨梦朝垂下眼眸，眼神波动，“回城后，我在这家铺子连着吃了三天羊肉。”
他眼眸一抬，挤出一个笑：“发现羊肉一点都不腥，也不膻，挺好吃的。”
“可惜没和他一起吃过。”
程甄眼波微转，抿了抿唇，背着手，蹭一下来到杨梦朝身前，抬眸望他：“将军，阿甄想先吃手抓羊肉。”
杨梦朝身形一滞，脚步顿在原地，目光流转间泛起一丝涟漪。
眼前这个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的人儿竟说想吃手抓羊肉，他眼梢泛起笑意，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捏她软乎乎的脸。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是…心动。
杨梦朝薄唇翕张：“好。”
见他答应了，程甄莞尔一笑，转身勾起他的手指，将他拉进手抓羊肉店。
程甄手指有意无意摩挲杨梦朝指腹，勾得他心里痒痒的，目光也变呆了。
两人寻了处僻静位置，面对面坐下来，程甄坐在里面，余光正好可以瞥见对面铺子的王施弗和阿黎。
勾着的手指还没松开，杨梦朝呆愣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见他这副模样，程甄忍不住弯起嘴角。
没想到自家将军这么禁不起撩，要是遇上鸦默阁那些专习魅术的暗卫姐姐，只怕是半刻也招架不住。
程甄手指一抽，松开他的手，杨梦朝没反应过来，手还呆呆搁在桌上。
见他这副呆样，程甄骨子里的调皮忍不住跑出来，语气暧昧又温柔道：“将军，手是打仗的时候受伤了吗？”
“要不要阿甄帮你上药。”
杨梦朝晃过神来，沉眸浅笑，脸通红，手却没有收回来，他反手一握，抓住程甄的小手，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道：“本将军的手倒是没有受伤，就是不知道阿甄的手有没有受伤。”
一本正经地说，一本正经地检查程甄的手。
程甄羞窘，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不看没注意，一看发现程甄虎口的确有点撕伤，杨梦朝眉间一皱，问：“虎口的伤口上药了吗？”
“上过了。”程甄想要抽回手，想起对面的王施弗后，又愣住了。
一时间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她想找到地洞钻进去。
杨梦朝余光早就瞥见王施弗和阿黎。
昨夜程甄和他说想来樊楼吃樱桃酪和玫瑰酥，他就觉着奇怪，程甄不拘小节，向来随意。
平日里吃穿用度甚是节俭，只要能吃饱，她就很满足。
以她那不肯麻烦人的性子，断是不会为了一碗樱桃酪、一碟玫瑰酥就麻烦他。
除非…她有别的目的。
她在挑衅。
她想让王施弗吃醋？
可是为什么呢？
杨梦朝一时没想明白，不过他清楚一点，程甄不是胡闹的人，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原因，等到她什么时候想说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如今她想挑衅王施弗，既如此，他索性就陪她演完这场戏。
何况，他也乐在其中。
羊肉铺店主见二人卿卿我我半天不点菜，他不想打扰，可他开门做生意的，时间就是金钱，纠结两秒后，他硬着头皮走上前，
“将军和小娘子想吃什么？咱立马给两位做。”
见有人来了，程甄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瞬地抽出自己手，羞窘低下头。
杨梦朝嘴角一勾，满眼笑意道：“上你的拿手菜。”
店主：“得嘞，咱亲自给将军做。”
见程甄害羞不肯抬头，杨梦朝的心变得愈发柔软。
傻丫头还想挑衅别人，自己都害羞成这样。
那本将军来帮帮你。
杨梦朝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身子往前凑，与程甄咫尺之间。
如帘长睫缓缓抬起，眼神耐人寻味扫了程甄一眼，如丝绸般丝滑的声音滑入程甄耳中：“阿甄今日盛装打扮，是为了本将军吗？”
他在挑逗！
程甄猛然抬起眼眸，撞上杨梦朝近在咫尺的眼神，心神一颤，莫名紧张起来。
她沉下眼平复心绪，输人不输阵，眼眸一抬，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若不是为了将军，阿甄自是不会梳妆的。”
杨梦朝一愣，瞳孔一颤，败下阵来。
他撤回眼神，身子靠回椅上，没有再看程甄，嘴角却始终勾着笑。
惬意与羞涩交织，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酥麻。
王施弗在对面气的跳脚：“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竟公然…竟公然…气死本郡主了！”
阿黎安抚道：“一个奴隶，上不得台面，奴婢看将军那个样子，也只是玩玩她，谁家正头夫人不是三媒六聘迎进门后，才会与夫君恩爱伉俪，这等没规矩的事，也只有她这种奴隶才会做。”
“话是这么说，可他俩…他俩恨不得都要亲上去了，本郡主再不管，杨梦朝都要脏了。”王施弗娇嗔道。
阿黎眼神一转，劝道：“郡主，既然这样，我们要不回洛阳吧，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何必非要他杨梦朝。”
“不行！我就要他！”王施弗不服气道，“本郡主就不信，一个小小奴隶，还能翻出花来。”
“羊肉来喽！”
店家亲自下厨，连上好几盘菜。
他手里拎着一壶酒，放在桌上，豪放道：“将军慢吃，这壶酒是咱送给将军和小娘子的。”
尝了几口羊肉，杨梦朝认可道：“味道还是老样子，香。”
“酒我收下，账照记。”
店家摆手想要拒绝，杨梦朝直接道：“店小利薄，本就不易，不用再客气，安心收下吧。”
“行，那就依将军的意思，不过咱得送几盘小菜，小菜都是送的，这将军可不能再付钱。”
杨梦朝无奈点头。
几碟小菜入肚，程甄和杨梦朝也着实吃不下了，杨梦朝结完账，就和程甄离开手抓羊肉铺。
见二人走向秦州樊楼，王施弗和阿黎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