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化生额头的汗刷地留了下来。
连滚带爬地后退，退得太急，跌坐在地上。
但谁也没看他，他们已经围向开口的那声音：“老虎叔，你怎么来了？”
“老虎叔，您老慢点！”
“老虎叔，注意脚下！”
姜青柠眼瞳略深。
刚才，她是想把赵化生给除了，他对疯子娘做过太多龌龊事，但在最后关头，那个老虎叔一声阻止，让她收了手。
这人要除，但是，不能在这么多双目光之下。
那位老虎叔很瘦，但一身精干的样子。
里正笑着说：“老叔叔你来得正好，你看这狼是怎么死的？”
赵化生刚才惊魂未定，这一刻，却迅速反应过来，那杀气和死亡的阴影肯定是错觉。
但那狼，他势在必得。
他赶紧说：“老虎叔，你看，我陷坑里好不容易捕了只狼，还被姜小丫给偷了，她还说是她砍死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老虎叔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低头看狼。
在那伤处扒了几下，他便抬起眼，目光落在姜青柠手中的菜刀上，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用菜刀砍死的啊！”
“老虎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我陷阱里捕的，她不过是捡起来补了两刀，就算她的了？她一个小丫头，能砍死狼，谁信啊？”
老虎叔冲赵化生呸了一口：“狗娘养的眼浅的东西，老子打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和尿玩呢。这刀砍伤脖颈，这刀直插腹部，上搅下捺，这才是致命伤，伤口肉翻卷，一看就是活物中刀。
动刀的人经验老到，手腕有力，眼光准，出手快，是你这软脚玩意儿能办到的？瞎了你的臭狗眼，没看到除了这几处，再没别的伤了？
糟天杀的贪心玩意儿，什么东西，抢人孤儿寡母的猎物，还理直气壮，趁早给老子滚一边去！”
众人都知道老虎叔的脾气，见赵化生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嘻嘻哈哈地笑。
老虎叔对姜青柠就态度好多了，还露出一个笑容来：“小姑娘，放心，狼就是你的，谁也不用分！再有不长眼的逼逼赖赖，我老头子帮你骂死他！”
“谢谢老虎爷爷！”
“哈哈，乖！”老虎叔转头：“都散了散了，别吓着人小姑娘，以后别跟着缺德冒烟的玩意儿瞎起哄。”
赵化生心里气极，但不敢跟老虎叔对着来，只得悻悻离去，孙氏还想破口大骂，也被他扯走。
老虎叔吸着旱烟杆，笑眯眯地问：“小姑娘，狼你卖不？”
“卖！”姜青柠点头，她缺钱，但不缺狼，空间里还有两头。
老虎叔看一眼地上的狼，估量了一下，说：“两千文，卖不？”
姜青柠想了想，问老虎叔：“镇上猪肉多少钱一斤？”
老虎叔哈哈笑了，小丫头还挺谨慎：“十五文一斤。”
姜青柠算一下，这狼能杀出五十斤肉，加上狼皮狼骨，这个价格给的还算公道！
她点头：“卖！”
围观众人眼神羡慕又嫉妒，两千文，那是二两银子。
他们这些猎户许久没有人打到这样的猎物，这么穷的姜东家，姜东活着的时候怕也没见过吧，没想到在他死后，一个小丫头片子反倒赚到了。
姜青柠看一眼老虎叔意味深长的眸子，脸色一点没有变化。
老虎叔拿了两串钱给姜青柠，很高兴地去扛狼。一百斤左右的份量，他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扛着还是健步如飞。他招呼里正：“走，去我家喝酒吃狼肉去！”
赵化生搞出这么大阵仗，什么都没得到，又被老虎叔指着骂，气得瞪了姜青柠好几眼，才悻悻离开。
众人也都散去。
倒是跟着老虎叔的里正，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叔，这狼真是那小姑娘砍死的？”
“切，你信？”老虎叔老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一小姑娘能有几斤力？你不打猎你不知道，这狼足有一百斤重，还挂零，这么重的狼，你知道多难杀吗？它咬一口，就能扯下人一块肉。再说，你见过几次落单的狼？那东西一出现就是一群！”
“那你说……”
“但也不是掉进陷阱里的，确实有人杀的，而且不止杀一只，只是不是那小姑娘。这是有人看那孤儿寡母的可怜，送她一头吧！”
他沉吟着说：“那个丫头，狼崽子似的，有些意思！”
人去地空的院子，原本好好的篱笆已经不成样子，姜青柠顺手将两贯钱放进了空间，有了钱，她要置办些东西，但是置办东西得去镇上。
回到破屋子，简陋的土床上，疯子娘双手合起放在脑袋下，闭着眼睛碎碎念：“假的，都是假的，睡觉觉！”
姜青柠喊她：“阿娘，不睡了，起来玩吧！”
她烧了三回，才烧了一大桶热水，母女俩都洗了个澡，又洗了头发，洗的时候，姜青柠叮嘱：“以后不要到溪水里洗冷的，要把水烧热，知道吗？”
疯子娘懵懂地点头：“脏了，洗，溪水，干净，烧热！”
姜青柠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点头。
她又问：“阿娘，你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疯子娘用力点头。
“告诉我好不好？”
“好！我叫……疯子！嘻嘻，还有……贱人！”她努力地想着，“烧活…一二…阿鱼……”
姜青柠越听脸越黑，那些名字，都是村子里的人骂她的话，她不懂好坏，以为那是她的名字。
直到听到最后一个，姜青柠一怔：“什么雨？下雨的雨吗？”
疯子娘笑嘻嘻：“下雨下雨下大雨！下大雨啰~~好大的雨，红的？下雨流红水啦……”突然，她脸色猛地一变，整个人缩在床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喃喃，眼里全是恐惧，“全是红的，全是红的……”
姜青柠赶紧把她抱住。
她的脑子受到损伤，里面有血块，现在智力看着像是两三岁，说话做事也是颠三倒四，没有有用的讯息。但姜青柠却从她的只言片语和表情中，觉得有些不寻常。
上次，听到血流成河四个字，她就突然失控，现在又提到下大雨，流的是红水，全都是红的。
什么情况下，天上会下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