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刘曦月是真好看,但性子也是真冷啊。
我一开始觉得她就是这么个脾气,谁曾想她只是不爱对我笑。”
祁振理:“起初我还变着法儿地哄她,后来时间长不见她有好脸色,我也就放弃了。
我好歹也是当朝将军,总不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吧!”
“就这样,一直到那年,萧国来犯,我奉旨领兵出征。
我想着此去不知归期,何必蹉跎她一辈子,便给了她一封和离书许她改嫁。
我也没想到她那般厌恶我,竟然没有走!”
陆宝儿:“你怎知她没走?”
祁振理愣住:“她走了吗?”
陆宝儿:“她应该是走了,但走到了十里坡那个地方,又回来了。”
祁振理低下头,似乎笑了一声:
“不管走没走,我回来时,她还在祁家。”
陆宝儿:“之后呢?”
祁振理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我在边关认识了莲儿,她救了我一命,我与她渐生情愫,有了夫妻之实,便将她带了回来。
我那时以为刘曦月已经拿了和离书走了,便想娶了莲儿。
谁知回来时发现她还在祁家!
边关书信难达,我一直不知道她没走。
若是知道,我断不会将莲儿带回来。”
他说的是不会将人带回来,而不是不会发生关系!
呵~男人啊!
陆宝儿:“我猜当时老太太应该要同你和离,但你没有同意!”
祁振理点头:
“她为我守了这个家整整十年,我怎么忍心与她和离,伤她的心!”
这话一出,陆宝儿忍不住轻哧。
林刀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两人的笑都带着些许嘲讽。
“你们笑什么?”祁振理不解。
陆宝儿笑完之后,便更加替刘曦月感到可悲。
祁振理说喜欢她,却从不懂她。
“祁老爷子,恕我直言,您在刘曦月的眼中连个屁都不是。与您和离只会让她乐得合不拢嘴。”
祁振理顿时脸色一僵: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眼里,当时刘曦月要和离完全是因为怨他带回莲儿,负了她的深情。
祁振理因着想要弥补,怎么都不肯放她离开。
没想到反而将她越推越远。
“若如你们所说,刘曦月对我无情,她又怎会撕了和离书,替我守着祁家!”
祁振理言之凿凿,似乎是想证明刘曦月是曾爱过他的。
是啊!
刘曦月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在离开后又回头呢?
众人都纷纷看向陆宝儿,想知道一个答案。
陆宝儿沉默良久后才开口:
“那匹枣红骏马,刘曦月骑了两次,都到了十里坡,都回了头。
……
第一次回头,是为家。
刘家生她养她,她无法抛下一家人远走高飞,所以她回来了。
至于这第二次回头……
不是为情,而是为了…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为国???
撕了和离书,留在祁家,怎是为国?
陆宝儿看向祁振理问:
“当年的祁家在朝堂是否炙手可热?”
祁振理点头:“祁家满门儿郎,皆英武不凡,战功赫赫。”
陆宝儿:“你领兵出征,祁家儿郎是否皆跟随左右?”
祁振理:“萧国来势汹汹,边境数十城危矣,能上战场的自然都去了。”
陆宝儿:“那当时朝中是否有很多人眼红祁家?”
祁振理:“祁家深受皇上器重,自然会被人视作眼中钉。”
“既是眼中钉,那必要拔之而后快!”
陆宝儿:“如果你是那些人,会如何对付祁家?”
祁振理一愣,眼中闪过迷茫:
“对付祁家?如何…对付…祁家?”
陆宝儿垂眸冷笑:
“老爷子性情耿直,自然不懂那些弄权者心中的弯弯绕!”
“这个问题,我来替你回答!”
“要对付祁家,一场败仗,足矣!”
此刻,陆宝儿仿佛成了朝堂上的那些弄权者。
“可祁家儿郎个个凶猛如狼,且远在边关,对付起来可真难啊!
但是没关系!
对付不了凶猛的成狼,还对付不了没了庇护的老狼和狼崽子吗?”
此话一出,众人脑中轰的一下,仿佛一道惊雷炸开。
他们明白了!
刘曦月留下来,是为了护住祁家的老弱妇孺。
众人大惊失色。
惊得不只是当时的刘曦月能想到这一层,更是陆宝儿仅凭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过去,就能猜到刘曦月的心思。
此女之心,当真如七窍玲珑!
祁振理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两军交战之时,若得知家人出事,祁家儿郎焉能不分心?
那一场大战,萧国十万精兵兵临城下。
而祁家仅有五万兵马,兵力极其不对等。
一旦军心有动摇,此战必败!
边关失守,祁家儿郎就算不死在战场上,回去也会被问罪。
真是好算计!
可是整个祁家,看到这一点的仅有刘曦月一人。
震惊良久,祁振理又不甘地发问:
“如你所言,刘曦月留下还是为了护住祁家人。
既是为祁家人,你如何能确定她不是为了我?”
陆宝儿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到现在还能问出这样的话,你当真一点都不懂刘曦月!”
能写出‘’不平须扫,纵有千险亦驱驰’这样词的人,怎会耽于情爱。
“祁老爷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陆宝儿闭了闭发酸的眼睛,沉声道:
“当年那一战,祁家若是败了,死的不只是祁家满门,还有边关数十城的百姓!”
祁振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
陆宝儿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声道:
“这些百姓的命,朝堂上弄权的那些人不在乎,但刘曦月在乎!”
“别说了!!”祁振理急忙打断。
“抱歉!老爷子,我必须说!”陆宝儿厉声道。
刘曦月已经开不了口了,有些话,她必须替她说出来!
“当年,刘曦月回头不是因为她对你祁振理有情,而是为了让祁家儿郎安心在前方抵御外敌!
她舍了十年的自由,为的不是个人私情,而是黎民百姓!
她要护住的不仅是祁家老弱,更是保护百姓的那把刀!
她为家为国牺牲了自己,可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你将她视作笼中鸟!掌中雀!
不仅没有还她自由,还去求了那什么劳什子贞节牌坊羞辱她!”
陆宝儿气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祁!振!理!你!恩!将!仇!报!啊!”
祁振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干涸的嘴唇翕动,忽然呕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