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蓉阴沉:“放肆!说你两句你还顶嘴了。看你的样子是不吃点苦头不知尊敬兄长。来人!”
他身后跟着两个长随。
“给我将她按住!今日我要替母亲教训她。”
纪昭冷眼旁观。
眼风扫过,两个长随不敢轻易动她。
纪蓉见长随不动,上前就要去抓。
他跟着纪父习得武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下定决心就要让纪昭好看。
纪昭冷眼看着纪蓉打来,心里冰寒一片。
这就是她的血肉至亲,享受着她救驾功劳的好处,却反过头来事事找茬打压欺辱她。
她从前很是不解,不明白自己用性命挣的功劳父兄怎么每次提及都十分厌憎。
后来她才慢慢品出味来。
他们,厌女。
因为她是女儿,是女子。
女子怎么能在战场上比男子还英勇?
女子怎么能有视死如归的勇气,面对刺客血战不退?
她的功劳越醒目,受到的嘉奖越隆重,越发衬得父兄越无能。
正因为他们的无能,才会越发打压欺辱她。
纪蓉抓来,眼见就要抓到纪昭,心中得意。
自己这个妹妹太过狂妄,他得好好教训她,让府中人都知道他纪蓉才是主子。
想着,他手中寒光吞吐,宁笑着朝着纪昭扑了过去。
“啪”的一声,纪蓉被一巴掌狠狠扇倒在地上。
脸颊高高肿起。
他吐出一口血,正要怒骂是谁打了自己。
一道黑影又再次上前,这一次又是“啪”地一下干脆利落扇了纪蓉另一边脸。
那黑影魁梧健壮,出手如风。他拎起被打懵了的纪蓉,一脚狠狠踹飞。
“哇”纪蓉又吐了一口血。
三个回合,他被暴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纪昭看向来人,又惊又喜:“大哥!你回来了!”
那人收了手,拍了拍袖子上的雪尘,淡淡一点头“嗯”。
来解围的是久未回府的大公子纪荣。
他黑了不少,身上风尘仆仆,脚上的马靴都是马蹄溅起的泥土。
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纪蓉,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丢。
“老二,你过分了。这是昭儿妹妹,你怎么能用暗器伤她?”
地上是明晃晃一根细铜管,一头尖,中空,后头密闭。
纪昭眼神一冷,这下三滥的东西是用来放血用的。
二哥纪蓉竟然想用这东西对付自己?
她不由摸了摸身上贴身软甲。她回府后日日夜夜都穿着皇帝御赐给她的千丝软甲,为的就是提防无法预料的危险。
但,没想到自己亲二哥竟然要下毒手。
若不是大哥出现,她今天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纪蓉被打得脸肿胀如猪头,满口是血。
他怒道:“纪荣,你竟然敢打我!反了!反了!来人,找爹爹!”
两个长随赶紧一人扶着他起身,另一个人跑去寻纪世德。
纪荣“呸”了一声,满眼不屑:“找吧,我倒要看看爹怎么说。”
他说完,看向纪昭目光柔和:“身子,怎么样?”
再见大哥纪荣,纪昭感动莫名。
前世这沉默寡言的大哥帮过自己许多,只是当时纪府中已是大夫人秦氏的掌中物。
大哥既要顾着职责,还要顾着妻儿,根本没办法帮她太多。
现在如今,一切都有了变化。
纪昭咽下哽咽,笑着道:“大哥回来就好。我以为大哥要正月后才回。”
前世,大哥纪荣帮了九千岁寻回生辰纲后,是正月后才回来。那时候纪昭已经被父亲责打得卧病在床。
两兄妹就这么错过了见面。
纪荣闷闷“嗯”了一声,突然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寻回生辰纲?”
他补了一句:“九千岁让我回京的。”
纪昭微微一笑,眨眼:“妹妹半夜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呀。”
纪荣见她露出调皮神色,眸色一暖。
他想说什么却又沉默。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见了自家的妹妹也只会默默关心。
在军营里给点吃食,给点御寒衣物,比武时偷偷给她掠阵。
又或是,偷偷把欺负了她的小兵痞拉到小树林里狠狠揍一顿。
别的,他一个大老粗也不知要做什么。
“大,大姑娘没事吧?”
大嫂包氏抱着儿子快步走来。
纪昭这才发现大嫂包氏站在旁边看了许久。她胆子小,刚才不敢凑上来。
纪荣见到妻儿,咧嘴笑了。大掌一揽抱起自己的儿子。
白沁雪站在不远处,神色莫名。按道理她应该来见礼,但刚才看了纪荣出手暴打二哥,她不敢上前。
此时,纪世德怒气冲冲走来。
“逆子!你竟然打了你二弟。”他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就骂:“为父平日教你们要兄亲弟恭,你学到哪儿去了?跪下!”
纪荣撇嘴,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纪昭皱眉。
大哥这跪得也太丝滑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纪蓉满脸得意地站在纪父身后。
就一瞬间,纪昭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
那是因为他习惯了。
习惯了父亲的偏心偏宠,习惯了自己辩解也是没用任何用处。
心里一阵酸楚,原来大哥和自己处境一样。
纪世德见纪荣跪下,越发生气。
他抽出马鞭就狠狠朝着纪荣身上抽去,鞭鞭入肉,不一会儿纪荣身上单薄的衣裳瞬间破败不堪,血色点点。
纪荣犹如石头似的,一声不吭任由父亲挥鞭子责打。
大夫人秦氏由人扶着来了。
她人还没到,哭声就传来:“我苦命的儿啊,怎么好好地就被打了呢?”
“我平日与你说凡事让着你大哥,什么都让着他。你……你真是自找苦吃。”
“大郎啊,你为什么要打二郎?我知晓你常年在外,二郎承,父母膝下,你看着心里气,但二郎年纪小。他不会与你争什么的。”
她说着抱着纪蓉哭:“二郎啊,你被打成这样。这……罢了,我们娘俩走吧。这府中还是留给你大哥,我们什么都不要。”
纪世德抽了十几下,累的气喘吁吁。
他听得大夫人秦氏这么哭,再看看二儿子一脸血的狼狈样子。
他更恨:“老大,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我没让你起来,不许起来。”
“慢着。”
纪昭出声:“父亲,你不问问什么缘由就打了大哥,让大哥跪吗?”
纪世德怒瞪着她:“我道忘了你。你也是个祸头子,好端端的你欺负沁雪做什么?”
“我知道你生气沁雪搅和了你与梁毅的婚事,但梁家已经给了赔礼。你还想怎么样?你故意摔了沁雪的簪子,你也有过。”
“你与你大哥一起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