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随着司敬北一脚,司家祠堂门摇摇欲坠,两秒过后,木门“啪嗒”一声掉落。
走廊外明亮的光照射,将祠堂内飞扬的尘土映衬如星点。
司敬北一双鹰眼扫视整个祠堂,果真没发现母亲的牌位。
他咬着牙,双拳紧握,力气大到指骨都泛着白,
“我妈的牌位在哪里?”
几乎是从齿间逼出的几个字让差点昏厥的司老太瞬间回过神来。
司老太眼神闪躲,
“小北你可别让不怀好心的人挑拨了,你妈的牌位一直都在祠堂里放着,也就是昨晚,建军想跟你妈说说话,就端回了房里。”
她尽力找补,此刻只恨不得将江浸月那贱蹄子大卸八块,那小贱人明明一整天都在家,到底是怎么给小北通风报信的。
司老太丝毫没有往沈娴的身上想。
司敬北却是一点不信她的鬼话,司建军那么冷情的人,再过几天只怕连母亲的样子都能忘掉。
就在司老太绞尽脑汁时,走廊上响起司建军的声音,
“不孝子,你竟敢破坏祠堂!”
两人闻声看去,就见司建军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满是怒气,看样子恨不得好好教训司敬北一顿。
他身旁,司老爷子满脸失望,他没想到司家最看重的孙子,竟然如此冲动易怒。
司建军说得没错,方柔着实不会教导孩子,全都教了些妇人之仁。
两人的神色司敬北自然尽收眼底,他嗤笑一声,目光直直射向司建军。
两张四五分相似的脸上此刻神情如出一辙,如果方柔没有从小就教导司敬北,此刻父子俩怕是能有七八分相似。
“把我妈的牌位还给我,往后我们母子再也不是司家人。”
司敬北不想和司家人有过多交流,他也不想让母亲继续待在司家。
他这举动可将司老太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住孙子的衣袖,
“小北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永远是司家人,只能是司家人。”
她看着孙子,仿佛从司敬北那张脸上看出了方柔的影子。
想到今天这一切都是方柔造成的,要不是方柔,小北也不会和司家离了心,司老太一张老脸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你妈她姓方,可不是司家人,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她生下了你,我和你爷爷才不会苦心瞒着你,根本不会给她进司家祠堂的机会。”
司老太一点不顾方柔在世时对她的悉心照料,从古至今,谁家儿媳妇不照顾婆婆的,那都是应该的。
她现在对方柔只有恨,恨她把司家最优秀的孙子教的如此优柔寡断,重感情到没有一点做大事的样子,也恨方柔让孙子和司家离了心。
司敬北早就对司家人死了心,今天更是对司老太寒心至极,他深邃的眼底有痛楚,更多的是对司家人的厌恶。
他看向司老太,讥笑一声,
“奶奶,别忘了你也不姓司,等你死了,也照样进不了司家的祠堂。”
司老太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以往司敬北对她向来是敬重有加,哪里这般毒舌地怼过人。
“你……你……”
她张开嘴,胸腔内发出风箱般哼哧哼哧的喘息,两眼一闭,就这么直挺挺朝后倒去。
只是她没倒成,一旁的司建军眼疾手快将人接住,横眉朝司敬北怒吼,
“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他还有脸提母亲!
司敬北满面讥讽,
“我妈只教了我尊重长辈,自持上进,感恩孝顺,至于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心狠手辣,我全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
看着司建军的脸瞬间变色,司敬北嘴角的讥笑扩大了几分,他反问,
“怎么,我学得不好吗?”
“看来我还不够火候,连你万分之一都不及,身为丈夫眼睁睁看着发妻惨死,身为干部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身为父亲却只知道将养育儿子的责任推给母亲。”
“司建军,这就是你做人的道理?”
司建军面色涨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他浑身颤抖,怀里的司老太几乎要被抖落下去。
周遭的空气似都不够他吸入肺腑,猛咳了两声,司建军眼里的火气愈盛,毫不留情将司老太放在地上,便要冲上前扇司敬北。
“够了!”
他的动作被一声厉喝制止,司老爷子沉默了全程,眼瞧着老太婆被气晕,就连一向冷静的小儿子都被气得失态,他不得不出面阻止这场闹剧。
司建军强劲的拳风距离司敬北的脸只有毫米之隔,下一秒被司老爷子拉开。
司敬北从始至终连眼睫都未颤半分,嘴边的讥诮越发浓烈,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冰冷。
司老爷子走到他面前,看着让自己骄傲了二十几年的孙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老人笔挺了一辈子的背脊在此刻微微弯曲,他轻轻拍了拍早已比他高出很多的司敬北,带着最后一丝试探,
“小北,当真要和家人闹到如此地步吗?”
司敬北没有半分动摇,
“是你们逼我的。”
司老爷子语塞,随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是爷爷错了,你妈的牌位,我会重新放回祠堂,往后再也不动分毫。”
司老爷子看得分明,如果今天不拿个说法,他最疼爱的孙子只怕是真的会带着他妈的牌位改姓方。
一辈子没认过错道过歉的司老爷子头一次在孙子面前低了头。
“爸,你怎么能……”
司建军见不得父亲低头,司老爷子戎马一生,在他心中是骄傲的,顶天立地的榜样。
可这样的榜样,却为司敬北这个不孝子低了头。
“住嘴!”
司老爷子大喝,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答应了小北又背着他将方柔的牌位挪走,是我违背了承诺。”
他转过身朝书房走去,这一刻,坚挺了一辈子的脊梁,弯了。
方柔的牌位是司老爷子亲手放回祠堂的。
祠堂内香火缭绕,庄严肃穆,方柔的牌位在一众司家男性列祖列宗间醒目突出。
至此,司家的祠堂内,第一次有了外姓之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