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华取过香囊,亲自递到知秋手里。
皇后拿到以后,细细观摩,朝知秋说道:“你瞧瞧,这花色,这针脚,就算是宫里的绣娘,也未必赶得上。”
这句话,皇后没有夸大。
许灼华在家里待了整整十年,平日没有别的交际和消遣,她便将琴棋书画,插花茶艺女工学了个遍。
许家有钱,请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名师,再加上许灼华本就好学勤奋,样样都能学到拔尖。
许灼华继续说道:“娘娘喜欢就好,这里面的药材是我从安阳带过来的,母亲每次头疼脑热就拿出来闻一闻,便会舒服许多。”
“我也快十年没见过宜仁郡主了,当年她还在闺中时,我和她时常约着一块儿玩,年少的时候多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
提起往事和故友,皇后看许灼华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
“一晃眼,咱们都老了,却还有缘分做一回亲家,实在是难得。”
知秋笑道:“所谓亲上加亲便是如此,娘娘千挑万选偏偏看中许小姐,这都是天意。”
越说,皇后对这门亲事越满意。
“对了,”她突然想起偶然听到的传言,低下声音问道:“灼华,太子和你同一天入京,你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吗?”
皇后问的很委婉,毕竟是未经实证的事情,她不能像寻常人一样八卦。
许灼华正想否认,便听身后传来祁赫苍的声音。
“儿臣是去办差事的,听闻母后生病才匆匆赶回来,路上又岂会耽误。”
祁赫苍大步走进来,先给皇后请了安,然后坐在她身旁。
幸好他来得巧,否则还不知这个女人要在皇后面前如何编排。
他和许灼华一前一后入京,看到的人不少,至于流言是从何而起,他派人去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给太子殿下请安。”许灼华起身行礼。
“快起来吧,”皇后替祁赫苍开口,然后转头对他说道:“你瞧瞧你,整日板着一张脸,别把灼华吓到。”
太子这副模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他自小早慧,又被当做储君一般教养着,身上难免不自觉带着几分威严和冷肃。
皇后早就习惯了,只担心许灼华被他吓着。
为了缓和气氛,皇后开口问道:“灼华,你这名字倒是取得大气,不知是有什么寓意。”
许灼华垂眸回道:“我出生在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母亲便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为我取名的。”
皇后点点头,“桃之夭夭,宜室宜家,这寓意也很好,想必往后入了东宫,必能和太子琴瑟和鸣。”
祁赫苍眼里渗出冷光,抬眼看去,正好对上许灼华的眼神。
许灼华的眼型圆润,一眼看去仿若盛满水光,眼尾微翘,眼波流转间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但此刻,她微微收着眼神,露在白纱外的明眸清澈灵动,仿若天真烂漫的无知少女。
祁赫苍眉头挑了挑。
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那一晚映在他眼底的眸子。
妩媚,诱人,让人欲罢不能。
“咳。”他轻咳了一声,收回眼神,端起桌上的热茶。
皇后对许灼华越看越满意,自然想为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我累了,想去寝殿歇会儿。”
“太子,灼华还要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她不熟悉路,你陪她一起去吧。”
祁赫苍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母后,儿臣还有别的事,抽不出空。不如让您宫里的婢女跟着一同去,想必许小姐也不会介意。”
许灼华在心底啧了一声。
看样子,她在太子心里就跟洪水猛兽一般,巴不得离她八尺远。
她倒想看看,太子现在避得了,以后她嫁入东宫,他还能躲多久。
她起身行礼,“多谢娘娘好意,我身边的婢女往日常陪祖母入宫,认识宫里的路,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皇后知道太子对这门亲事不满,但碍于许灼华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瞪了太子一眼,“太子忙得连顺路去寿安宫的时间都没有了,想必今日要很晚才能出宫。我近日胃口不好,太子晚膳便过来陪我一起用吧。”
见太子犹豫,皇后不悦道:“总不至于,和我吃一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吧?”
太子拱手回道:“儿臣遵旨。”
皇后一走,暖阁里就只剩祁赫苍和许灼华了。
许灼华现在不想招惹一个恋爱上脑的人,行完礼就要离开。
祁赫苍伸手拦住,站在她身前。
许灼华的身高刚好到他的肩膀,不得不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不知殿下有何事?”许灼华的声音微颤,眼尾渗出一丝绯红。
祁赫苍原本还想说她几句,看着她故作倔强,却又害怕的模样,突然开不了口了。
他转过头,沉声说道:“那晚的事,我自会负责。只是,你若以为你在我心里有什么分量,便想错了。”
“等你入了东宫,该有的体面我自会给你,但别的东西,绝不是你能肖想的。”
“是,我明白。”许灼华微微屈膝,说完就直接出了门。
祁赫苍原本还以为她要辩解几句。
可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女人,竟比他想的,多了几分清高。
他冷笑一声,东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就算是陆宛宁,也不敢在他面前使性子。
许灼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倒是人如其名。
那晚在他身下求饶的时候,面若桃李,当真美艳动人。
祁赫苍轻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在恼许灼华还是恼自己。
自从那一夜后,每个夜晚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怎么大白天的也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一想到这个女人很快就要来到他身边,他就感到烦躁。
许灼华全然没有祁赫苍的烦恼,她一出门,眼神就恢复正常。
无论面对皇后还是太子,都不是一件轻松事。
该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那都是走一步想三步的事情。
好在,她都应付下来了。
“走吧,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是。”
如兰带着许灼华往寿安宫走去。
十年前,原主六岁的时候,也曾走过这条路。
有去。
无回。
许灼华很想知道,当初在寿安宫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里面的人连大长公主的外孙女都敢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