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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书荒

第20章

时间稍稍往前回溯。

云鸾醒来时,嗅到了帐中淡淡的香气,透过帐子,能看到窗前案几之上,紫铜香炉中袅袅升起一缕青烟。

她起身掀开帐子,瞧见一扇六曲屏风立于床榻旁,绢帛上绘着山水孤舟,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一叶扁舟荡于其间,一看便是前朝名师的真迹。

云鸾转过头,无需再看,便知这里是照玉轩。

此时室内寂然无声,唯有窗外树影婆娑,虽然她已醒来,但头脑依旧昏沉,连夜高烧让她的四肢酸痛无比,仿佛被凌迟过一般。

她难受的厉害,但也记得昨晚发生的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挣扎着起身。

她要赶紧回镜园。

她一夜未归,阿采必是要担心的。

阿采贴身伺候她的小丫头,今年十二岁,聪明伶俐,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对她很是忠心,昨日宴会,她没有带阿采去,谁知就被人设计了。

如果算上梦中,云鸾的确已有好些年没见过阿采了。

阿采与她有着相同的遭遇,只不过阿采没她命好,是通过卖身葬父进沈家的。

当时她院子里奴仆多,阿采很快便被她拋至脑后。

后来这些奴仆在她出事后皆一哄而散,只有阿采留了下来。

她还记得她逃离荣王府那夜,是阿采扮作她的模样留在房中,骗过了王府的亲卫。

她不敢想留阿采一个人在荣王府的后果是什么,她只知道,等她再回来时,等待她的,只有乱葬岗上的一块无字墓碑。

没有带走阿采,竟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如今乍一想起阿采,云鸾心中竟然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曾经她不在意的那些小细节,小瞬间,此刻在她脑海中却像全都活过来了一般。

看着她时眼神孺慕的阿采,小心翼翼伺候她的阿采,躲在远处偷看她的阿采,她晚归时默默守候她的阿采,永远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的阿采……

想到这里,云鸾竟有些恍惚,她庆幸自己重活一世,还能再见阿采。

昨日府中闹的厉害,也不知如今外边又是怎样的光景,她打算回去,并非心中毫无成算。

那引她到春暖阁的小丫头,看起来面生,后来再未见过,如今想来,怕是崔氏的人,可崔氏已经给她定了婚事,巴不得她嫁的远远的一辈子眼不见心不烦,又怎么可能故意引着李少麟来玷污她?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倒与梦中毫不相干了。

打定主意,云鸾胡乱套上衣裳,正准备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离开,正在这时,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一阵好闻的药香扑面而来,云鸾循香望去,见是个面生的女子。

脸上覆着一层薄纱,露出的双眼如春水一般动人,她看着云鸾,笑盈盈道:“原是婢子来晚了,四小姐已经起身了,公子让您先梳洗用膳,有事等他来了再说。”

说罢便亲自服侍着她梳洗。

云鸾倒是很乖觉,任由她摆布。

洗漱过后,又无滋无味地用了一碗不知什么补药熬成的粥,喝了药,之后便窝在榻上等着沈之珩。

大概是那碗药暖了身子,云鸾眼皮沉重,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她脑中诸事纷杂,竟也睡不踏实,一会儿是幼时在外逃命的日子,一会儿又是梦里,被人贩子锁在船舱里,再一会儿,又梦见她在战场上,到处都在厮杀,李少麟满脸是血地朝她走来,竟是要寻她索命。

她吓得转身就要跑,却被杂草绊掉了鞋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危急关头,一声战马嘶鸣,有个少年将军凭空出现,云鸾看不清他的脸,只瞧见他背后的披风炽烈如火。

一墙之隔的耳室内,沈之珩已在这里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了,透过特制的小窗,他看着陷入梦魇中的少女,目光沉沉。

半晌后,他对一直候在身后的女子道:“红药,你擅相面知微,你觉得她昨晚说的那番话,是真心还是权宜之计?”

红药只说了四个字:“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

沈之珩道:“你不觉得,她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么?”

红药斟酌着,正要说些什么,只听梦魇中的少女忽然叫了一声,“哥哥救我!”

听闻这声呼唤,沈之珩颇有些意外,漆黑的眸子波澜渐生。

他关上小窗,慢慢踱步回到书桌前,暗处有人影上前,是个男子,瞧着其貌不扬,却是风尘仆仆的。

男子上前行礼,沈之珩问:“让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男子闻言面露惭愧,“回公子,北歧灭国已久,皇室中人早已死的十之八九,属下未能探听到当年那位公主的下落。”

沈之珩听了没有出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男子心中惴惴,正不知该开口说什么,便听他又道:

“我记得,北歧当年也是极为富庶的,北歧国都更是连接四方的交通要塞,战乱爆发的时候,商人们趁乱劫掠了王宫,你再去一趟,把那几年去过北歧的商队都细查一番。”

男子领命退下,正要退下,沈之珩又唤住了他。

他把玩着手中那枚云簪,“查一查那位北歧公主,可有一母同胞的兄长。”

男子离开后,沈之珩在暗中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书房。

云鸾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外边有人道“公子回来了”,这才恍恍惚惚睁开眼睛。

帘子被掀起,屋内有人影晃动,片刻间便来到她面前。

沈之珩解下披风扔在一旁,目光看向窝在榻间的少女。

她坐在被中,只露出一张脸,神情还有些恹恹,似是刚睡醒,看他的眼神仍旧是懵懂的,脸颊上浮着潮红。

“醒了?”

他弯下腰,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让我瞧瞧。”

少女脸上被掌掴的痕迹用了药,如今只剩下一小片浅浅淡淡的红,其上还有一道红痕,虽然已经结痂,但真要好起来差不多也得三五日。

“还疼吗?”

云鸾不喜欢他这般捏她下巴,像是对什么他随手养的小猫小狗,于是神情更加恹恹地摇了摇头。

沈之珩松开她的下巴,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触碰的掌心微凉,云鸾睫毛一抖,只一瞬,覆在她额头上的手已移开了。

他道:“还有点发热,你感觉如何?”

“还好。”

嘴上说着还好,红肿的嗓子却弄的她异常难受,忍不住轻声咳了起来,咳到最后眼泪都要流出来。

沈之珩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又递来清水让她饮了一口,待咳嗽止住,他才微微叹气。

“这会儿知道难受了,你泅水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自己身子受不受得了?”说着便从食盒里取出一碗药来,“喝药吧。”

草药是刚煎好又晾至温热的,散发着辛辣又令人难以忍受的苦味。

沈之珩把药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看向鼻子红脸蛋红眼睛也红红的小姑娘,像往常那般问道:“要我喂你?”

云鸾没有回答,只是吸着鼻子,自顾自地从被中伸出手,端着那碗浓稠的褐色药汁,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有药汁从嘴角溢出,云鸾眼疾手快,抢在他动手之前把那点药渍擦干净了。

沈之珩打量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妹妹是最怕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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