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蒋行风一声痛呼戛然而止。
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死了!”场外的人惊呼。
范春芳只觉得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娘!”
蒋行露满脸惊慌,急忙和丫鬟一起把娘扶进车里。
与此同时,司城霖快步去查看,以他的经验,杖刑到这个板数是不可能死人的。
何况蒋行风是习武之人。
他凑近一看,果不其然她背上刺着一根长一寸的针。
“传大夫!”
身边之人闻言匆匆离开。
他那声呵斥,刑部官兵立刻警觉,铮铮铛铛地准备将刑场围住。
蒋行朝心下一明,原来是这办法,拖延刑期。
太傅之女行刑遭刺杀,在场的人均得接受盘查,她不能待在这儿。
她猫着腰,在一双双腿间插缝穿行,突然,有人从后捂住她口鼻。
光天化日,竟有人……
脑子刚蹦出这几个字,随即一扫而空,毫无意识。
司城霖一步一步地迈向人群,目光扫视,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蒋行霜在场外心急如焚,这阵仗明显是有人要害她四妹。
她见司城霖向这边走来,眼神关切问道:“司大人,我四妹可有生命危险?”
司城霖没去看她,冷声道:“去请大夫了!”
“那,能否让我去瞧瞧?”
“不能!”
如此果断。
蒋行霜张了张嘴,顿住了。
她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
现场如此混乱,若为她一个人开了这个口子,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蒋行霜俯身行礼:“多谢大人提醒!”
提醒?
司城霖心里闷哼一声,他本以为她会不依不饶。
他目光没停,抬眼往刑场对面看去。
有两人鬼鬼祟祟正往马车里塞着麻袋,显然装着什么重物。
车厢外四角各吊着一支琉璃新月环,叮叮当当地向北行去。
那是……
“大人!是永乐!”
大夫查探后,刑部主事司忠禀报。
“永乐?”
永乐乃西域番国进贡享乐珍品,可令人瞬间入梦。据说此梦境能得天启,享极乐,令人沉迷三五日方能转醒。
整个济州,只有两瓶,被圣上分别赐给珩王和殷王。
蒋小姐已经昏迷,刑期只能延缓了。
“吩咐下去,全部带走!”
司城霖面色凝重,难不成,他又要替别人背锅了?
“是!”司忠应声道。
他从未见过他家大人脸上多过其他神色,这事又牵连京中权贵甚多,怕也是个烫手山芋。
在场的人吵吵嚷嚷着被陆续带去刑部大牢。
今日之事显然是为了延缓刑期,此事易于蒋府。
因此,就动机而言,蒋府嫌疑最大,但能用永乐之人就只有那二位王爷。
这么说来,珩王的嫌疑最大,蒋府与其曾是姻亲。
至于殷王~
“王爷!王爷!快醒醒!”
子夜一声大喊打断了司城霖思路。
“司大人,难道那刺客也伤了我家王爷?”
他依旧带着哭腔喊道。
王爷也受伤了?
刑场众人齐刷刷地朝王爷处看去。
殷王殿下的头仰着,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似乎也是中毒了。
司城霖迈着四方步走到殷王身边,偏头睨道:“怎么来的,怎么抬回府中!”
“啊?”子夜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无药可救了?!”
什么!王爷薨了?
正要被押回刑部的人也丝毫不为自己担心了。
人群炸开了锅。
蒋家四小姐已经被抬去医馆了!
这王爷居然直接抬回家准备后事?
司城霖轻微皱眉,牙缝挤出几个字:“你家王爷……太困了。”
“咦~”
这殷王殿下可真是的,平日醉酒街头也就算了,居然在刑场都能睡着。
他们唏嘘了一声,没什么大热闹,就垂着脑袋跟着官兵走了。
“嗯?”子夜挠了挠头,一脸困顿。
司城霖皱眉:“睡着了!”
“哦~”
子夜应声。
司城霖瞥了一眼子夜,内心一阵嗫嚅:“哪找来这么一人才!”
他继续回笼思路。
这殷王无端被卷入宝珠之死,人是他带走的,又是死在他那儿的。
而且他又作为监刑官,更没理由破坏行刑。
他清楚记得,蒋行风挨到第三板子的时候,殷王便眼眶微红,昏昏欲睡了。
他这个人,在人前向来如此。
再者,他曾与蒋行朝的亲事未成,且不说是否怀恨在心,那至少没有理由救蒋府。
若非说有的话,那就是他对蒋行朝旧情难忘……
要保她妹妹周全?
以他对殷王的了解,殷王是为了她能豁出性命之人,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司城霖脑中突然划过那辆可疑的马车,车内应是寿安公主,且寿安公主与殷王关系甚密。
难不成,那麻袋之中……
念及此,司城霖一只脚刚踏进刑部监牢大门,扔下一句“司忠,你先审!”
他一跃上马,离开了。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今日带回刑部之人并无嫌犯。
许是太过疾行,风吹得他眼睛刺痛。
他寒冷如霜的眸子滑出一滴泪:长予,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触他逆鳞……
司城霖在殷王府门口停下。
他没来得及下马,看见钱奉安正神色慌张,连跑带地从王府出来。
见司城霖在门口,正了正神色,上前行礼:“司大人~”
“钱公子,发生何事,如此惊慌。”
司城霖正了正心神,冷冷开口。
钱奉安回道:“并无大事,只是自家酒坊出了事,自然着急了些!”
“大人,若您无其他事,小民先行告退。”
“嗯。”
司城霖见他心急如焚,只吐了一个字。
瞬间,钱奉安跑得没影子了。
这场面,简直是冰与火的相撞,最难熬的是二者间的缝隙。
“通传一下,我找殷王殿下有急事!”
司城霖跳下马,对门边仆人说道。
仆人道:“司大人,王爷不在府中。”
“没回来?!”
司城霖一步逼近,全身环绕着严肃之气。
仆人声音发抖:“自大人您离去,就未曾回来。”
闻言,他骤然脸变,那张本就冰冷的脸更是让人生畏。
自刑场离开他俩就没有回府,原来殷王在假寐,子夜在装糊涂,为的是稀里糊涂地离开刑场。
那之后呢?
他会去……
“不好!”
司城霖神色匆匆,策马直奔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