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立在一旁,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暗骂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尔岚垂眸敛去情绪,唇角含笑,语调温和:“三小姐自然是记挂你的,不然怎会命我送药来?记挂你的,可不止三小姐,还有大夫人呢。”
惊春听得前一句,心头一喜,后一句却自动略过,顺势叹道:“可惜奴婢无缘在三小姐跟前伺候,实不知该如何报答三小姐的恩德。”
尔岚闻言,旋即笑道:“你这性子,吃点亏也是好的。往后行事谨慎些,主子们心里都有数,时日久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惊春心念微动,尔岚此言,似是在向她提点什么?
她本就有让三小姐为自己出头的念头,如今觉得此路不可行。
云舒道:“想来我手里这药你是看不上的。”
她语气平静,目光淡淡,已没了方才的失望。
她素日不争不抢,难免受人轻视,今日倒是看透了,这等拜高踩低之人,着实配不上她的好脸色。
惊春想不到她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拿乔,一时恼火得紧,张嘴咒骂道:“莫要以为我挨了罚,你在大夫人面前便能一步登天,你蠢笨如猪,不堪大用,如何与我相比。”
云舒没有回嘴,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尔岚将药摆放在她面前,告诉她何种是内服,何种是外用,交代完毕后,她便也准备走了。
惊春有些意外,连忙道:“可否劳烦你帮我上药?”
尔岚只当没听到,飞快的关上了房门。
……
明月静悬,花影移墙。
黎深在医馆连轴坐诊三日,稍一得闲,忽地便想起,安如许这几日竟都不曾借故出现过……
自打成婚后,安如许无时无刻的粘着他,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
她在扬州城亦无密友,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属于他的。
恨不得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日日与之作陪。
想到她种种近乎痴狂的行径,黎深眉心微蹙,疲惫更甚。
此时,医馆灯火已熄,夜色沉沉。
褚枫提着一盏琉璃灯笼走来,灯影映在地上微微摇晃。
“大公子今夜回府?”
他沉吟片刻,终是道:“回。”
褚枫垂眸不语,心下了然。
大公子嘴上不提,心里却仍是放不下安氏。
上了马车,黎深倚靠车壁,阖目浅眠,长睫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风过车檐,悬铃叮咚,声声脆响。
“大公子,到了。”
黎深下马车,吩咐一句:“你去歇息吧。”
褚枫将手中灯笼递给了他。
风清月明,穿过冗长的回廊,跨入月洞门便进了栖云轩。
明月将窗纱染作霜绡,黎深推门而入时带起一阵夜露清寒。
安如许一惊,慌忙用宣纸盖住《绿帽攻略手札》,墨汁却已蜿蜒成蛇,顺着案几滴落在石榴裙摆。
“在写什么?”
“哟!夫君怎得闲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黎深目光扫过桌案上的狼藉,心中诧异她不同以往的反应。
“听上去倒像是……我不该来?”
他当然能来,这里是黎府,他想要上天入地,都无人会阻止。
安如许上前拽了拽他的手臂,虽然也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却依然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好似从前那般对他撒娇。
“怎会,夫君可是整个扬州城人人称颂的在世活神仙,想去哪儿都会有人夹道相迎。”
活神仙?他不喜欢被人这般奉承,显得他多不像个人似的。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淡然而克制:“若真是活神仙,便该坐于庙堂之上,接受香火供奉,而不是在医馆里没日没夜地给人把脉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