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手指轻叩桌面,语气意味深长:“夫人也是通晓药理之人,竟不知粗茶淡饭最是养人?细粮粳米皆是粘滞之物,食之过盛,反伤脾胃;反倒是这粗粮杂食,既能健脾养胃,又可宽肠利气,调和气血。”
见他又要长篇大论,安如许立刻摆手,果断截断他的思路:“得了得了,夫君博学多才,才高八斗,我区区凡夫俗子,实在消受不起。”她揉了揉额角,语气可怜巴巴,“我这一整天跟在你身后跑前跑后,没功劳也有苦劳,眼下就想安安生生吃口饭,夫君的金玉良言,咱们下回再细细领教,如何?”
黎深吩咐道:“林子里常有野鸡出没,稍后去给夫人抓只来烤。”
野鸡怎及家养的香,安如许也不好挑剔:“多谢夫君,下回我还是愿意跟着你一同出门义诊的。”
黎深又道:“夫人既觉辛劳,待回府后,我自会为夫人拟一道调养的方子,专补气血,最适劳碌之人。”
他话音落下,安如许觉得眼下即便吃神仙肉也不香了。
夜空深邃,几缕清风穿过竹林,吹动竹叶沙沙作响。
树间不时传来几声夜鸟的低鸣,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安如许躺在铺满麦秸榆木床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她每翻身一次,麦秸便发出吱呀吱呀得响声,比夏日里的虫鸣鸟叫还要闹人。
黎深在道观时什么样的床都睡过,走南闯北时都是只身一人,如今侧多了一个人,鼻尖茉莉香像是会勾魂一般,引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安如许未用晚饭,肚子不时发出抗议声:“夫君睡了?”
他轻声道:“未睡,夫人若饿了,便用些清食,不必忍耐。”
入睡前,褚枫将随身干粮分给了她,干巴巴的一点都不香甜,她当下便拒绝了,至于那烤野鸡,也因她一直在挑剔,也没能吃上。
“还有些粟玉团,我给你温一温。”黎深撩开薄被站起身。
安如许想也不想便回答:“好。”
一如从前她摸黑上道观去看探望他时,他总会给她烤上一块红薯,安如许自如看不上这些粗糙的食物,却又不忍心他白忙活一场,勉强尝试几口,到觉得还能接受。
安如许兀自陷入回忆中,不知多久,屋子里亮起了微光,能视物却不觉得刺眼。
“明早便走吧,不必逞强。”黎深将温热的粟玉团托到她眼前,糯香缠上鼻尖,忽而俯身撩开她雪青亵裤。
安如许足尖猛地蜷起,活像被火炭烫了的狸奴。
“我手重了?”黎深指尖悬在半空,他倒是忘了,安如许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苦,更受不得折腾。
药油在掌心搓得发烫,顺着脚踝青脉游走,力道轻得像三月柳梢扫过新茶。
偏生那截小腿绷得僵直,倒衬得他指腹粗粝如磨砂。
安如许有片刻失神,喉间发涩:“不用……不……”
从前寤寐思服的温柔此刻化作百足虫,正顺着腿骨慢条斯理地攀爬。
她内心在抗拒黎深的触碰,可身体却是诚实有记忆的,一声嘤咛过后,惊得红烛晃了晃。
黎深白玉似的耳垂瞬间红得像浸了葡萄酒,喉结在月光里上下滚动三回,他一向克己守礼,理智沉稳,并非孟浪之人。
安如许并不担心他会化身成为饿狼。只是张嘴溢出的声响,让她自己都禁不住红了脸。
“劳…咳咳…劳烦给我一盏清水。”安如许思绪突地清明,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硬生生给自己眼尾掐出了一点水光,也将氛围里的那点旖旎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