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一听这话,嘴角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大夫人,这话说得,可真叫奴婢受宠若惊。不过奴婢笨手笨脚的,若是误了您的大事,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她说着垂下头,可眼神却飞快地瞟了安如许一眼,想瞧她是不是在说玩笑话。
安如许露出些许恹恹病态:“怎么会呢?你一向最得我心,我自然也舍不得让你吃亏,去吧,这可是给冉寄欢下脸的大好机会。”
惊春咬了咬唇,正要再辩,云舒低低插了一句:“惊春姐姐素来手脚麻利,奴婢觉得您一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小丫鬟垂手立在灯影里,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惊得惊春倒退半步。
此时映雪轩内,红烛摇曳,烛光映在黎深的眉眼间,如覆薄霜。
黎深与冉寄欢面对面坐着,却都没有要喝合卺酒的意思,眸光流转之际,竟没有半点成婚的喜悦与羞赧。
他肌肤虽不如文士白皙,却隐隐透着淡金的冷色,仿佛常年与日月山风为伴,平添几分凛冽硬朗。
他身形修长挺拔,周身气势如雪峰压顶,令人生出敬畏之意。
冉寄欢不敢多看他几眼,垂头不自觉地绞着帕子,眼中满是忐忑。
“表哥,时候不早了,不歇息吗?”话一出口,她有些难为情。
“阿如虽任性了些,本质是善良的,日后你多忍让,切记万事要以她为尊。”黎深淡淡开口,却是一副护犊子的口吻。
冉寄欢不在意这些,只想快些洞房。
她的肚子,已经没法再等了。
“一切理该如此。”她微微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还平坦的小腹。
冉寄欢生得珠圆玉润,眉眼带媚,该胖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也十分纤细,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身段一摇一摆,宛如杨柳迎风,叫人移不开眼。
扬州城里,但凡有几分血性的男儿,见了她又有哪个能不心猿意马?
可偏黎深不喜欢相貌过于浓妍的女子。
可这样的两人为何会置身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冉寄欢的生母是个寡妇,生性尖酸刻薄,最擅长的便是嚼舌根、惹是非。
既无姿色,又无手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后来不慎得罪了一位当地贵人,受尽羞辱后不得不带着冉寄欢投奔黎家求庇护,从此寄人篱下。
可她却并未因此学会安分守己,反倒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盼她能攀高枝变凤凰,带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为此,没少从旁支招。
只是黎深自小便去了霁阳城的道馆修习,彼时安如许近水楼台得月,又仗着两家在生意上往来密切,长辈更是推波助澜,早早订下这门亲事。
冉寄欢纵使有千万心思,也全然无用。
她自幼缺少父爱,偏生钟情于粗犷豪迈的男子。
至于黎深那等冷面孤高之人,纵使生得玉树临风,却始终难入她眼。
若非她那死鬼送镖途中不知所踪,眼下生死未卜,她实在不愿出此下策。
“你……”黎深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吵闹声。
“大公子,大夫人方清醒,便一直嚷着头疼想要见你。”惊春嗓门大得几乎要将映雪轩的红灯笼震落。
黎深听得真切,额头顿时突突直跳。
冉寄欢见他此时的模样,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表哥不出去看看吗?”
“恩。”他起身,声音淡漠,“你早些歇息。”
语声落地,黎深已迈步向外,
冉寄欢松了口气,目送他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