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一心只为夫人分忧,却不想行事鲁莽,思虑不周。若因此让夫人失了颜面,确实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甘愿受罚,只求夫人莫要因奴婢这点小错烦心。”惊春以退为进。
一番话滴水不漏,句句打在软处,倒是个会说话的。
若安如许因此罚重了,反倒显得她这个主子不近人情;可要是罚轻了,又不好向医馆的伙计们交代。
云舒看着安如许,担心她耳根软,像往常那般被惊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不过。”安如许迟疑了一瞬,眉心微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轻飘飘地落下,“那便拖下去打十大板吧。”
话音刚落,云舒和惊春皆是一愣,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安如许却依旧是一副为难又不忍的模样,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拖下去吧。”
惊春听得这话,心头猛然一跳,冷汗直冒,却强自镇定,却仍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断不至真打。
第一板子落下,惊春脸色惨白,连忙挣扎道:“夫人,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过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可安如许只是垂着眼,像是没听见似的,懒懒道:“规矩就是规矩。”
第二板子落下时,惊春咬牙不吭声,到了第三板,她额角冷汗涔涔,第五板,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痛得手脚发颤,却偏偏咬着牙不敢求饶,生怕被人看了笑话……
惊春被抬走后,云舒这才回过神来。
她抬眼望向安如许,只见她神色悠然,捻起一颗干枣缓缓咀嚼,仿佛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可云舒心中却乱得很,像是被千丝万缕的蛛丝缠住,理不清头绪,甩不开困惑。
“大夫人平日最是疼惜惊春姐姐,今日怎会如此反常?”她下意识问出口的话,说完她便后悔了。
细细一想,大公子向来严谨,今日之事怕是早已传入他耳中。
大夫人与姑爷关系本就如履薄冰,眼下又被惊春这一闹,岂不是火上浇油?大夫人动怒,实在不奇怪。
“反常吗?”安如许漫不经心地反问,指尖捻起枣核,随手放入小碟,唇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微微偏头,看了云舒一眼,语气不紧不慢:“你是我从娘家带出来的,按理说,该有几分傲气才对,怎的处处被惊春压一头?”
云舒听得云山雾罩,往日里,大夫人对她最多的评价不过是“胆小怕事,做事不够爽利”。
云舒攥紧衣角,神色微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安如许垂眸把玩着枣核,语气透着漫不经心的温和:“今日我罚了她,她心里定然憋着气。你与她同住一屋,这些时日,怕是要受不少委屈了。”
云舒心头一震,怔愣片刻,方才缓过神来。
她望着安如许,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胸口闷得厉害,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顷刻间又被狂喜冲散。
这一日,她盼了太久,久到几乎不敢再奢望。
可当它真正来临时,她却控制不住心绪,喉头一哽,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连忙捂住嘴,生怕哭出声惹人笑话。
安如许没有急着安慰,随手拈起一颗枣,慢条斯理地的吃着,语气懒懒的:“怎么,才说了两句话,就哭成这样?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苛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