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反而越来越凶,眼泪好似怎么也擦不尽。
安如许道:“成了成了,哭也哭了,气也出了,总不能哭一场就算报仇了吧?你这人啊,就是软得过了头,往后若还有人欺你,你自己也该学着还一两分回去才是。”
云舒在她三言两语之下,竟似被点醒般,眼中燃起一丝光亮,又有些不敢置信,犹豫道:“当真……可以?”
安如许抬眼看她,语气淡淡:“难不成你真甘愿一直被她欺负?”
云舒连忙摇头,指尖攥紧袖角。
谁愿意任人拿捏,受尽磋磨?她当然不想。
安如许见状,从容道:“不想,便对了。”
惊春挨了板子的事,很快便传到了黎觅耳中。
惊春惯会察言观色,在府中主子间左右逢源,而黎觅正是她极力攀附之人。
黎觅与黎深一母同胞,原本因兄长的关系,对安如许也存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心思。
可安如许却屡次“截胡”黎深送给自己的礼物。她绣品在扬州城是出了名的好,安如许便三天两头打秋风,让黎觅给她做人情,却从不给予好处。
一次两次,黎觅尚能忍耐,次数多了,她便再也不想忍了。
两人起冲突时,黎觅指责嫂嫂不会做人,不知进退、不懂分寸。
一个眼里唯有夫婿的女子,终究难逃被困于方寸之地的命运。
失了自我,便只能沦为旁人的影子,寄人篱下,随波逐流,终其一生,亦难逃被轻视的结局。
“小姐可要去看看她?”
说话的是黎觅的贴身丫鬟尔岚。
她与惊春素日交情平平,尤其烦她那副逢迎谄媚的做派,偏偏自家主子就吃这一套。
黎觅思量片刻后开口:“不过是个奴才,值得我特地去看?她挨了板子,必然是犯了错。我虽不喜那位嫂嫂,却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下人公然与她作对。”
尔岚微微一笑,顺着话道:“小姐说得极是。”
黎觅不置可否,半晌后又道:“罢了,叫人送些药过去,也算不枉她这些年在我身上下的功夫。”
尔岚挑了一瓶七厘散、一些玉红膏外敷,再搭配少量三七粉以供内服。
送药至下人房时,云舒正巧也在,两人撞了个正着。
虽谈不上亲厚,但因对惊春皆无好感,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这药是大夫人吩咐你送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尔岚随口一问。
云舒理所当然道:“同是下人,平日里该有个照应,何况还住在一个屋檐下。”
尔岚嗤笑,语气里透着几分揶揄:“就怕人家未必领情。”她晃了晃手里的瓷瓶,“三小姐也命我送药来了,你说说,她会收你的,还是我的?”
这话根本无须多想,云舒只是摇头淡道:“药已送到,领不领情,便是她自己的事。”
尔岚微怔,显然没料到一向唯唯诺诺的云舒,竟能说出这样洒脱的话来,眼底浮起一抹意外之色。
两人并肩走在廊庑下,尚未踏入门槛,便听得屋内传来惊春一声高、一声低的呻吟。
这……着实是伤得不轻,看来大夫人是真没留情面。
两人互看一眼后,便听尔岚道:“一会儿她若是对你撒气,你走便是,莫要傻乎乎的任由她骂。”
云舒颔首,不置可否。
惊春没想到还会有人前来探望自己,可她心里并不高兴,毕竟她此刻狼狈,越少人得见越好。
明明云舒与尔岚一并踏入门槛,可她眼里只有尔岚。
“尔岚?可是三小姐让你来的?”她声音发颤,眼底竟泛起几分泪光,似是终于觅得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