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善德低了低头,两个手指缠了缠,低声道:“妾很小就进宫了,宫里一般没这些时令菜的。”
为了防止进上不足,宫里采购的大多是常见的东西。
什么鲥鱼,刀鱼,藕尖,荔枝,鲜桂圆之类的时令食物都是非常稀罕的。
随即她又高兴的抬起了头,“不过如今好了,托王爷的福,妾可吃到了不少好东西呢。”
越衡怔了一下,倒是想起了去年裕福回的话。
罪臣之女,自小没入宫廷……原来也是宫里长大的。
想到此处,越衡原本想教导祝善德一番惜福养生的话也没说了,只淡淡道:“你倒不是托了我的福,是托了出宫的福。”
“若如今我们都还在宫里,你吃的怕还是以前那些花样。”
宫里六司八局各有各的规矩,虽然说体面,但其实一点不实惠。
不管盛夏还是冬日,进上的东西就那么些花样。
虽然鸡鸭鱼羊这些不缺,但素菜却实在少得很。白菜一年到头能吃小半年,想吃点鲜口的时令菜根本不可能。
偶尔吃上一回,教养嬷嬷还要跟在后面说惜身养身那一套,恨不得一只鸭腿分成十八顿吃,实在憋屈。
消食过后,祝善德伺候越衡去写字,自己则去了耳房洗漱。
洗完后将头发微微一擦,也没让宝珠帮她烘干束发,直接披散在了身后。
宝珠有点迟疑,“宫人,会不会不合规矩?”
披头散发有点太不得体了。
祝善德笑了笑,“这有什么,现在是侍寝,又不是出去外面转悠,难不成教导嬷嬷还能到我房里来教导我不成?”
她拿起一只长长的红宝石流苏鎏金耳环扣在了耳朵上,侧面对着鎏银镜照了照,心下很是满意。
红到极致的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跟洁白的肌肤相映衬,自有一番味道。
她也不戴另外一只了,决定等下侧脸见越衡,这角度最美。
宝珠眼看祝善德不光是散发,连耳铛都只戴一只,嘴巴张了又合,不知道说什么好。
祝善德看她这样,忍不住点点她的脸。
笑着道:“你呀别怕,主子爷是个好人,不会在乎这些小节的。”
有些规矩是要命的,该守就得守。
可有些规矩,那就是拿来打破的,没必要遵守,特别是房里这点事。
打扮妥当了,祝善德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齐胸襦裙,挽着她这些日子制作的银纱披肩。
临出门时将外面的带子松松散散的系着,争取一拉就掉。
祝善德出来的时候,越衡刚刚下笔在吸墨。
一抬头,就看到了灯光下的祝善德。
莫名的,指尖微微一晃,一点墨汁滴落在了宣纸上。
他不用低头看,就知道写好的字已经毁了。
昏黄的灯光摇晃着,一点点打在祝善德玉一般的肌肤上,像是一片云般轻柔。
乌发幽幽,彷佛触手生温。
丝丝的香气伴随着水汽,卷成梦幻的影像,他像是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暧昧的气息。
越衡淡淡的放下了手里的笔,招手让祝善德上前。
祝善德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书桌前。
她白玉一般的肌肤,映照着红宝石幽暗却又浓烈的光芒,像是一场艳丽至极的梦。
越衡抬手掐住了祝善德的下颚,将她脸抬了起来。
他幽深到彷佛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的盯着祝善德,手指在她优美的脖颈上滑过。
最后停在了她的咽喉处摩挲。
这一瞬间,祝善德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
那是她在宫廷生活十五年里磨炼出来的直觉,曾经无数次救过她的命。
她感受到了杀意。
祝善德脑子里在疯狂的思索,是她哪里触怒到越衡了吗?
还是她有了值得被忌讳的地方?
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却看到越衡放下了手,淡淡的道:“安置吧!”
说完他就进了内室洗漱。
看着越衡的背影,祝善德的心回落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杀意消失了。
她伸手轻轻的扶住了书桌,脸上不敢漏出一丝恐慌,周边都都是伺候的人。
沉淀了一息,祝善德又带着笑容进去了内室。
既然越衡没下手,那她就还能活。
只要还能活着,她就要争,至少这条命她必须得争回来。
等到祝善德进了内室,付德就在越衡的摆手示意下带着所有伺候的人悄没生息的退了出来。
他在廊下微微站了站,就让裕福等在这里。
“我先回书房安置一下,以防爷要回去。”
裕福束手应了,心里却想着刚刚主子爷的脸色,只怕这晚又不会回去了。
不出裕福所料,过了两时辰,寝室里的灯光才彻底熄了下去,没了声息。
只是他们始终都没听到越衡叫人用水的声音。
裕福跟宝珠对了个眼色,最后还是不敢冒昧进去,只得在廊下候着,让小太监灵醒点,别错过爷叫水的声音。
乌木床上,祝善德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今天这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死里折腾她,根本没给她一点休息的时间。
她之前还想着拿下越衡轻而易举,现在想想还是悠着点来。
这男人的体力真的是绝了,发起狠来她如今这身子骨是真招架不住。
本来三回后他还想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可祝善德动弹不了,又不想太监们进来,就随手拿床边的衣服布巾给他擦了擦。
抱住越衡的手臂撒娇,嘴里嘟嘟囔囔的。“爷……好累了,别叫他们进来折腾了,我们睡吧!”
她也没穿衣服,两人肌肤相贴,热热的气息打在越衡肩膀上。
他凝息了一瞬,摩挲着祝善德的头发,嗯了一声。
得知没人进来,祝善德立刻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寅时一刻,越衡就醒了过来,裕福已经带着伺候洗漱的人悄悄站在了外面。
越衡原本想直接叫他们进来伺候,看着祝善德光滑的肩膀,又止住了声音,自己走到了外室才让他们伺候洗漱。
裕福看到越衡自己走了出来,心里轻轻打了个突。
这可不得了。
主子爷起来非但没让祝宫人伺候,居然还怕吵到人。
这……这状况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