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雁心上一喜,如她料想那般,言姑娘便是胡家人。
她连忙问:“您和她很熟吗?”
“是啊,她家一直为我这食肆供应瓜果蔬菜。”老板娘突然戒备地看着江辞雁,反问起她,“你打听胡秀姝做什么?”
“之前我出门忘带银两,是胡姑娘好心借给我。最近我一直没见到她人,所以想向您打听一下,她去哪里了?我好将钱还给她。”
老板娘想到胡秀姝,先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爹刚下葬,她就来找我,说暂时要离开丰县,不能再给我店里送菜了。”
“走了都有月余了吧,人到现在都没回来。”老板娘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
老板娘有些自来熟,见江辞雁也不像什么坏心思的人,一把拉开板凳,坐到她旁边,“我估摸着胡秀姝怕是在外面出事了。”
“这怎么说?”江辞雁佯装震惊。
“胡秀姝是出了名的孝顺,如果她不是在外面出事了,绝对不会把眼瞎的奶奶一个人丢在家中这么久。”
“邻居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只能帮衬一时,她要是回不来了,我真不敢想胡老太太以后该怎么活啊。”
“哎,好好的一家人,就让那肇事逃逸的马车主给毁了。要是那家伙没逃,胡秀姝她爹或许还能活。”老板娘气得直拍桌子。
江辞雁想起壮汉说的话,问道:“不是说胡秀姝她爹是重伤不治而亡的吗?”
“她爹虽然被那马车撞成重伤,危在旦夕,但郎中说并非无药可救。”
“只是那药方中有一味药极为名贵,所需费用,哪怕一家人辛苦一辈子也难以攒齐。她爹为了不拖累全家,当即就决定不治了。乡亲们只能将他抬回家,一个大活人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地躺在门板上等死,那场面看着别提有多揪心了。”
“要是那马车主人有点良心没跑,出钱救人,胡家哪里会落到这种地步。”说到最后,老板娘声音都有点哽咽。
“胡姑娘除了奶奶,还有别的亲人吗?”江辞雁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紧。
老板娘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胡老爹家里穷苦,一直没能娶上媳妇。秀姝是个弃婴,被胡老太太捡回家养大,他们家就三口人。”
“那她有关系要好的朋友吗?”江辞雁追问。
老板娘不解地盯着江辞雁。
“当时我遇上了点麻烦,只有胡姑娘愿意借钱给我,帮我解了燃眉之急。我念着这份恩情,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她。她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想出一笔钱,请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顾胡老太太,直到她寿终正寝。如此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江辞雁不慌不忙地扯谎。
江辞雁随身有婢女伺候,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一看就是不缺钱财的富贵人家。她这番话解释的又合情合理,老板娘彻底打消疑虑,将知道的全都告诉她,“她与福元村的三水姑娘交情颇深,俩人亲的好似穿一条裤子。”
江辞雁用完膳,从食肆刚出来,兰香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为何要打听胡姑娘的好友啊?”
“胡秀姝极为孝顺,不会不管她的奶奶。她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会去京中复仇。她又没有旁的亲人,临行前,大概率会将奶奶托付给挚友。只要我们见到三水姑娘,就能解开许多谜题。”说话间,江辞雁嗅了嗅鼻子,浓郁的腊梅花香直往鼻腔里钻。
此时看守在福元村的官差已经撤离,江辞雁去拜访三水姑娘,但她不在家中,邻居说她几日前便从村里离开,不知所踪。
江辞雁花钱收买了邻居,拜托他们一旦有三水姑娘的消息,就来客栈寻她。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照常去食肆用餐,与老板娘的关系越发的熟络。
老板娘正在给江辞雁上菜,见丈夫过来找她,便问,“怎么了?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去公廨送吃食吗?”
食肆老板:“胡老太太在公廨住好几天了,公廨里都是一帮大老爷们,他们想找个女人过去帮胡老太太擦身,你跟我一道去一趟公廨吧。”
老板娘指了指周遭,面露难色,“现在店里客人这么多,又没有多余的人手,我哪走得开啊。”
江辞雁闻言,心中一动,快速扒了几口饭,“要不,我去吧。”
老板娘上下打量江辞雁,怎么瞧她都不像是个会干活的人,不禁撇了撇嘴,“江姑娘,你能行吗?”
江辞雁拉过兰香,笑道:“擦身子这事我能做的来,再说不是还有她帮我嘛。我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把欠的钱还给胡老太太。”
食肆老板思索片刻,觉得公廨里官差众多,带她们进去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便点头同意此事。
老板娘找了件粗衣给江辞雁换上。
她们跟着食肆老板去了公廨,衙役仔细搜查后,便放他们进去。
一路上都有惊无险,没有遇到陆景明。
江辞雁拎着水桶进了胡老太太住的房间,屋外各个角落都有衙役看守。
她准备在帮胡老太太擦身时,装作胡秀姝的朋友,借机打探消息。等问清楚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公廨。
她和兰香刚将热水倒进浴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差爷,外面出了何事。”江辞雁立刻问道。
“有杀手闯进公廨来了,你们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别动。”衙役迅速锁上房门,转身投入打斗中。
屋外,刀剑碰撞声伴随着厮杀声愈演愈烈。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差爷,杀手都被拿下了吗?”江辞雁心中忐忑,壮着胆子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靠近房间,紧接着便传来刀砍锁的声响。
江辞雁心瞬间沉入谷底,若是官差赢了,直接开门便是,何须砍坏门锁。
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快步走到房间另一边,贴着窗户听了听声音,没有动静。
江辞雁抄起凳子,猛地砸向被封死的窗户,“咔嚓”一声,窗户被砸出一个洞来。她又连着砸了几次,直到洞口可以容纳人通过。
胡老太太正背对着她们侧躺在床上。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江辞雁从床上一把捞起她,和兰香合力将她从洞口送了出去。
外面受伤的衙役看见,跑来接应。
兰香也顺利钻出去,她在屋外焦急伸手,要拉江辞雁出来。
就在这时,锁链被砍断,房门被一脚踹开,黑衣杀手们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江辞雁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一眼,踩着凳子往外爬。
下一秒,其中一位黑衣杀手攥住她的脚踝,往后拽去。
江辞雁朝兰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走。
兰香摇着头拒绝,死都不肯离开,被衙役强行拖走。
江辞雁被强拉回来,重重摔到地上,长刀瞬间架在她脖子上。
杀手头目在屋内扫视一圈,没发现胡老太太的身影,抬了抬手。
一半黑衣人立即撤出屋内,出去寻找胡老太太。
江辞雁不动声色地抓住凳子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