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媒婆一听陈宝双松了口,也是心里大松了口气。
不禁微微埋怨周家做事没头没尾的不清楚,早就该直接跟齐家提退亲的,就为了自家不理亏,整那啥多加聘礼让齐家理亏主动退亲的,差点没折腾得坏了事儿。
这陈秀芹年轻轻的就没了男人,一个人拉扯儿女,那心气儿厉害得很,哪是这么好拿踩的。
不过这会儿总算是叫她稳住了。
吴媒婆不敢多耽搁,赶紧应道:“没问题没问题,这些都是应该的,谁家退亲都是这样来的!妹子你等着,我这就上周家说去,明天就给你家退来!”
当然,十里八村也有退亲不要这些走过的礼的,但那都是男方提出退亲,自家没理,这才主动说不要这些礼,也是弥补一下女方的。
毕竟,定了这么久的亲事,突然退亲了,也是耽搁了人家女方不是?
退了亲,人家还要再重新相看说亲,万一多耽搁了,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周齐两家这亲事归根究底是周家不地道,将礼都全数退还,也是应该。
吴媒婆紧着又将当初齐家请她保媒给的媒人钱退给陈宝双,这点银钱她也不差这点,赶紧扯清才好。
陈宝双接了银钱,点点头,只道:“那我明儿就等着了。”
当下婆媳俩也没多待,告辞离开。
一路出了大枣村,钱翠喜才后知后觉过来,哎呀,娘真是退亲来的呀!
“娘,你好厉害呀!”她双眼晶晶亮,忍不住挎上了陈宝双的胳膊。
陈宝双垂眼瞥了瞥她的手,打趣道:“我瞧你先才都快哭了,是不是还搁心里骂我偏心眼呢?”
被说中了,钱翠喜不禁也有些讪讪,但她脸皮厚,跟着笑起来,“哎呀,娘这话说的,我哪会骂您偏心眼啊?”
又忙转移话题,“娘,那周家不地道,咱只让他们家把东西都退回来,岂不是太便宜他们家了?”
那周家还攀上了高枝呢,倒是可怜她家小叔退了这亲事,又得重头再相看说亲,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定下来呢。
本来翻过年去都该成亲的了。
“不然还能咋的?这结亲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结的是亲,可不是仇,那周家有了别样心思,就是咱家不肯退亲,那强扭来的瓜也不甜,到时候没得害了春湖一辈子。”
“不过这事该是咋的就是咋的,咱也要原原本本的让人家知道才是,可不能叫那周家嚷的,是咱家反悔退的亲,将坏名声都按在咱们头上。”
这好好的亲事突然去退了,到时候再说亲,人家也要在意这点的,万一跟你家定好了,你家无缘无故突然又反悔咋办?
所以得让大家伙都知道,主动退亲的可不是他们家,他们齐家,没错处。
钱翠喜听得若有所思,“娘说的是,那周家还说咱们两家早就退亲了,那语气,还以为咱家咋对不起他家呢,这名声咱可不能背。”
“娘,要不我这就上我姑家坐坐去?”
陈宝双提点道:“倒也不必这么刻意,王大山那媳妇娘家不就是周家村的?”
钱翠喜一愣,顿时意会。
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啊,那大山媳妇跟她一样的爱凑热闹,上次大喜家那事,就她俩凑的最前头。
啥事能逃得过她那张大嘴巴去?
“娘,这事交给我!”钱翠喜拍着胸脯保证。
等回了小东村,都顾不上先回家,她也不嫌累,“娘你先家去,我溜达溜达就回来!”
陈宝双笑了笑,“嗯,你去吧。”
钱翠喜顿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扭着大屁股往村中心去了。
那王大山家就住村中心那一块儿。
村里的公井、晒场、磨坊……都搁这一块,平日里村里有个啥大事小事的,集会也在这里。
一棵近百年的老榕树,就是村中心的标志,远远的都能看见,那树底下围着一圈的石头,平日里村里人在此处摆闲唠嗑的,就搁这些石头上坐。
就是农忙,这一片也少不了人,更别说农闲了。
此时这老榕树下人就不少,老头老太太,大小媳妇的,摆闲唠嗑,还有旁边磨坊里在磨着米磨着豆子啥的,更有来挑水的,排着队的,一边候着一边说话,东家长西家短的,热闹得很。
钱翠喜从村口进来那条道上过来,一路直奔老榕树底下,熟门熟路的就卡了个空位置坐了进去,“哎呀,给我累够呛,这天眼见着冷了,还给我整出一身汗来呢!”
旁边吴家的小媳妇跟她也是相熟,立马接了嘴,“翠喜你上哪儿去的?不是昨儿个才从娘家回来嘛?”
前后脚嫁进来的媳妇,可钱翠喜常能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叫她也是羡慕得紧。
这满村里,像秀芹婶子那样待儿媳妇好的婆婆可不多。
钱翠喜抹了一把额头上浮着的薄汗,“嗐!跟我婆婆上大枣村吴媒婆家去的!”
“去吴媒婆家干啥?”另一边王大山媳妇顿时好奇接了嘴,“哦哟,你家小叔春湖那亲事,是该商量婚期了吧?”
钱翠喜直摆手,叹气道:“别提了!我婆婆正是惦记着这事呢,想着把婚期定在明年秋,这农忙也过了,正好张罗喜事,可惜,那日吴媒婆来回信,却是……唉!”
她一副难言之隐不好多说的样子,吊的一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来。
听闲事儿,谁都好这一口。
“咋的了?定在明年秋成亲,这不是挺好嘛?”王大山媳妇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心里痒痒得慌。
钱翠喜叹气又叹气,嘴巴鼻子眼睛都快皱一堆去了,“唉!先前定下亲事,我家送了一头羊下了定,又说定了一石稻一匹布两吊银的聘礼,你们说说,这规矩哪儿差了?”
“不差不差,十里八村的,规矩大多如此!”铁柱娘说公道话。
“咋的?这聘礼出了差头?”
王大山媳妇好奇得紧,她娘家也是周家村的,比周杏儿也大不了几岁,早就看不惯周杏儿了,因着模样生的好,周杏儿向来不跟村里姑娘一起玩,别的姑娘每天都要下地,可周杏儿就只用在家里绣花,养得白白净净的。
大家都是村里的姑娘,凭啥呀?
还不就是因为周家只周杏儿一个闺女,周家两口子都疼她嘛。
要说心里不羡慕周杏儿,那是不能的。
后头说亲,周杏儿居然定下了齐家的老四,也不是多好的人家嘛,就是当家婆婆和善罢了,听说周杏儿相中齐春湖,也是看他模样俊俏来着。
她心里本来还有些隐秘的高兴的,毕竟,齐家可不如她嫁的王家,堂伯可是村长哩。
再是啥都不用做的姑娘,嫁做了媳妇,还不是要啥都做?
她就等着周杏儿嫁进来,看她咋下地喂鸡打柴干活的呢。
可这好好的,咋着了?
钱翠喜也是一脸不忿,“吴媒婆那日来,说周家说咱家许的聘礼少了,要再加点聘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