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慕染被噩梦惊醒。
一看手机时间,才六点半。
醉了。
高考那年都没起过这么早。
余光瞟见隔壁床上是空的,慕染愣了一下。
火气降下了三分!
目光滑到床尾的行李箱。
火气又升起了十分!
臭男人,居然在梦里拿着电锯要砍她,原因居然是——她玷污了他。
她在梦里从酒店逃回宿舍,最后不知道场景怎么又换成医院,开始跟电影《电锯惊魂》猛猛联动。
跑了一晚上!
慕染感觉腿肚子有点幻酸。
烦!
一想到昨晚思路被打断就更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上去。
慕染连忙打开WPS。
好在她昨晚偷偷躲在被子下特意解锁手机,保存了文档,要不然一晚上白干。
她查看昨晚的成果,发现居然写了1982个字。
用手机.!?
以前顶多能写200字,因为触屏没手感。
难道说她突然灵感全无是因为对键盘无感,喜欢上了触屏?
慕染想起自己的十九个外接键盘,又想起之前激情下单的四款键盘,只觉得……
幸好有运费险。
她飞快整理好文思,开始继续编辑。
宴岑舟回来时发现女孩举着手机,双眼发亮,口中念念有词。
很是忘我。
不断的嗒嗒声响起,她浑然不觉有人走了进来。
这就是,她工作时的状态?
原来那些言美意深的文字就是这样创作出来的。
宴岑舟提着食盒走向餐桌,放下时故意发出声音。
不重。
怕她又哆嗦。
慕染听到声音,移开目光。
看到站在餐桌旁的男人,一副运动打扮,她愣了愣,还是无法完全适应。
人是变态没错。
但也,是个帅变态。
命运好不公平,既给了他万众瞩目的家世,又给了他绝好的皮囊,除了缺德缺骂缺毒打之外,他应该什么都不缺了吧。
慕染昨晚其实没能立即就睡。
一来是生物钟作祟,二来是……边上躺个男的,不敢睡。
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忘了,尽管昨夜相安无事,但是他却在梦里砍了她一晚上啊!
用的还是,她的电锯。
所以真的非、常、可、气!
宴岑舟拉开窗帘。
晨光熹微,照耀在那张惊为天人的侧颜上,慕染有些失神,手机差点脱手掉落,好在反应的及时。
不然砸下去,鼻子肯定会流血。
男人偏眸看来,身上似乎有一种相比昨晚陪护经验+1的感觉。
“什么时候醒的?”
“……”不关你事。
得不到回应的事实,已经在短时间内被宴岑舟良好接受。
无所谓,他活该。
有的是人愿意回应他,他嫌吵怪谁。
“起床,吃饭。”
慕染依依不舍的关掉文档,拎着腋下包去洗漱。
里面有酒精湿巾和安睡裤。
她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看人脸色,也识时务,还懂得变通。
没办法,天赋技能。
谁叫她的人生是改造合成类小游戏的开局呢,寒风雪天,爹妈劳燕分飞,双方亲戚见都没见过,也没听提起过。
她都怀疑过那两个烂人是孤儿,就算不是,家里估计也不会待见他们。
虎毒不食子。
他们对她这个女儿都能狠心抛弃,还能指望他们是孝子孝女不成?
没成为啃老吸血鬼,也算是两边老人上辈子积德了。
从四岁开始,供她吃喝管她死活的,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因为知道并且谨记这一点,慕染从小就懂得喜欢是什么、讨厌是什么,想要是什么,不想要是什么。
她的目的性很强,也足够勇敢,但是惯会藏。
藏锋藏拙藏情绪。
要不是喜欢文字,慕染觉得自己应该去搞暗杀或者当间谍。
和命运玩了十三年的躲猫猫,她可,太会藏了。
旧的安睡裤一晚上过去看着白白净净,流量完全止住了。
慕染换了个新的,将旧的叠成团塞进拆新后剩下的包装袋里,最后丢进垃圾桶。
幸好有独立包装,不然还得盖张纸巾。
她是没有月经羞耻,但她有羞耻。
安睡裤这种东西太贴身了,让她感觉像是丢掉个内裤,她不想让宴岑舟看到她的内裤是什么款式,怪尴尬的。
当然,他未必会看,但不耽误她防患于未然。
刷牙洗脸。
慕染抽出一张纸巾擦掉脸上的水珠,镜子里的眼睛湿漉漉的闪着光,眼白周围有几条因为没休息好而产生的细小红血丝。
等吃完饭,她要好好补一觉。
出了洗手间,慕染乖巧的坐到餐桌边。
昨天她还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今天她就……
吃不死他!
各种方形、圆形的玻璃保鲜盒一一打开,宴岑舟将一个长条木盒推了过来。
慕染不解,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双蛇木筷子和一个蛇木勺子。
“吃吧。”
“谢谢。”
宴岑舟慢悠悠地挑了下眉,“不客气。”
“……”
慕染扫了眼菜色,发现是港式早茶,呼吸顿了顿,微微抿紧了唇。
离开港城后,她路过港式茶餐厅,或者听到粤语歌都会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那是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有时候可能比精神病人表现的还明显。
即便是某个字眼,都会成为从暗处刺来的利剑。
目光落到那盒虾皇饺上,粉红色的虾肉从晶莹剔透的水晶粉皮中透出来,香气扑鼻。
慕染鼻子一酸,感到分外想念。
和馋。
馋的想哭。
港食偏清淡,讲究鲜美,很对她的口味,只是意志在不断的抗衡。
因为味道,是有记忆的。
那段记忆篇幅巨大,贯穿她的大部分人生,而每一帧画面里,都有那个重要的人参与。
他笑的,他笑着看她的,他宠着看她的,他夸赞她的,他鼓励她的……
尘封许久的画面纷沓而至,慕染仿佛听到脑电波传来的呼救声。
错了。
做错了。
不管是宴岑舟,还是虾皇饺,都存在于触发记忆的机制里,且都是锚点一样的存在,而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睡他。
“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没有。”慕染平静地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别矫情了。
记忆是记忆,而此时此刻的它们,只是裹腹的食物而已。
她咬了口虾皇饺,鲜嫩Q弹,满齿留香。
南乳炆猪手、花生排骨粥、锦绣烧麦、蜜汁叉烧包……
每一样的味道都很正宗,像最锋利的刀子,温柔的切割着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