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猛然抬头,却只看到萧家大公子萧伯梁。
“二位妹妹,两年未见,近来可好?”
萧伯梁一身月白色常服,身材魁梧,温和谦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
季青妩跟着长姐行了礼。可眼神却忍不住在萧伯梁身后搜寻。
萧夫人看不下去了。她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责备:“你们可是打小就在一块儿玩的情分,如今怎么生分了!”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威严。
季昭寰立刻挽住萧夫人的手臂,“姨母说的是。只是如今大将军位高权重,我们姐妹岂能如孩童时那般不知轻重,可不能失了礼数。”
“你这孩子,还是这般懂事。今日就当是回家,随意些才好。”
萧伯梁也接过话头:“二位妹妹客气了,正如母亲说的,今日是家宴,只论旧谊。”
“快带二位妹妹入席,宴席马上开始了。”萧夫人催促。
季青妩跟在长姐身后,穿过二门的时候,觉着后背发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阴暗处窥视着她,叫人不得安生。
她下意识回看了一眼,却只见宾客往来和花草树木,并无异样。
季昭寰察觉到妹妹的异样,回过身问道:“怎么?”
“花……开得不错。”季青妩勉强笑笑,跟上脚步。
穿过长廊,来到花厅。厅内宾客云集,觥筹交错。
环视四周,皆是权贵人家的小姐,其中不乏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季昭寰低声提醒:“今日来的可都是权贵,别冲撞了人。”
季青妩点头,目光扫过席间,她平日里不少参加贵女的宴席,只是今日这一桌大多和季家不对付。
好在,大理寺卿之女沈黛南与她是旧相识了,两人相谈甚欢。
宴后,小姐们在花藤架下玩起了投壶。
季青妩与沈黛南分到一组,她俩配合默契,直打得对面的江映蓉连败三局。
对面的江映蓉脸上难看,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连手里的竹箭都要拿不稳了。
“当心!”
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只见一雪青华袍的男子顺势接住江映蓉手中滑落的竹箭,转眼间,竹箭已精准地落入壶中。
满堂喝彩中,沈黛南附到她耳边:“丞相之子杜玉衡,果然名不虚传。”
杜玉衡?有些耳熟。
季青妩还未来得及深究,就听到江映蓉娇嗔,“杜公子好身手!”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压低声音,“要说杜公子最难得的,是这些年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听说他少时倾慕的褚家小姐被赐婚先太子,后来……”
说话的小姐突然顿住,目光在季青妩脸上探寻,“季二小姐这眉眼,倒与褚家姐姐有几分相像。”
这话,季青妩听得懵懂。
她认识杜玉衡,方才就瞧着眼熟。五年前,她第一次参加诗会,曾与之打过照面,当时他正与一女子攀谈。
那女子,她记得并不清楚,只知道姓褚。
后来才得知,褚小姐被定为了太子妃。可不知怎的,太子自缢,褚小姐又嫁给六王世子,奔赴岭南。
而杜玉衡,自此之后,在任何场合,都不见现身。
季青妩微微摇头,六王世子纨绔,那位褚小姐,想来也是寄人篱下,并不好过。
她看着杜玉衡,心下一片柔软,却正碰上杜玉衡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
他眼中有星光,眼底却是无尽的疏离和荒凉。
“季二姐姐,怎么魂不守舍的?”
季青妩怔愣片刻,直到身侧的江映蓉轻轻撞了她一下。
她回神,并不搭话。
杜玉衡已经走远了。
她只觉得,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便是永远。
“是杜公子太好看,姐姐移不开眼?”
面前的江映蓉笑得不怀好意,看着季青妩满不在乎的模样,摆明了是想要戏弄一番。
江映蓉笑,许多小姐也跟着笑。她仗着自己是萧家的表小姐,今日可算是出尽风头。
尽管江父只是一介小小的骑督,不过一荣俱荣,江家也跟着水涨船高,明日的庆功宴上必然会获封。
“江妹妹这般在意,是有什么想法吗?”季青妩又将话题抛回给江映蓉,引得周围小姐开始窃窃私语。
江映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不过开个玩笑,倒是季二小姐,这一身打扮…东施效颦。”
“江小姐慎言,我季家女儿何须效仿他人?”季昭寰快步走来,声音清冷,不怒自威。
季昭寰在季青妩身旁站定,抬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尽显对妹妹的疼爱。
江映蓉一噎,全然没了嚣张气焰,但还是不肯服软:“季大小姐,不过几句玩笑话,又何必较真。”
季昭寰冷笑一声,语气冰冷:“江小姐这玩笑话开得大了,我季家女儿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
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江映蓉没想过自己会被当众怼脸,随即脸色一沉,“季姐姐,可别多心,映蓉不过是实话实说。二小姐这眉眼——”说着,她忽然拿帕子掩住红唇,“与褚家姐姐穿上红裙时,像得叫人分不清呢。”
这话,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都到这个份上,季青妩不好再沉默。她正欲开口,耳边却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江映蓉,萧府的规矩,是让你嚼贵客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