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北疆战马之事,还需与郡主详谈。”
萧承同宫尚欢说着话,目光却死死锁在季青妩腕间那根红绳上——那红绳一看便是去寺庙祈愿时所得。绳上还挂着个小巧的玉坠,一看便知主人对它十分喜爱。
“那……我们找个静处谈谈?”宫尚欢沉浸在喜悦中,指尖故意掠过萧承衣袖,随后斜睨了季青妩一眼:“季小姐是吧,这园子大得很,仔细迷了路。”
“是。”季青妩福了福身,低垂着眼眸。
看着两人走远,她才长长舒了口气。多亏了郡主及时出现替她解围,虽然…郡主明显误会了什么。
看着那对璧人远去的背影,季青妩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萧家是小皇帝母家,手握军权又再立战功。郡主父亲八王爷一向亲近小皇帝,他们自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两人确实…般配得很。
坐在石凳上,季青妩心中思绪万千。
明日的庆功宴上,无疑是权贵云集。她心心念念的,唯有在席间多结交些贵人。
当前,朝堂分为两派。三年前先帝驾崩,托孤九王爷。本来九王爷尽心辅佐当朝天子,小皇帝也争气,如今十四五岁的年纪,也学着先帝的样子励精图治。可惜好景不长,自从九王爷老来得子,竟打算把皇帝位子昧下来,自家坐。
九王爷一直有聚贤纳良、任人唯贤的名声。如今生了篡位的念头也算一呼百应,因而其犬马众多。
季家就属九王爷一派。然而季家没有男子,季父垂垂老矣,季青妩怕终有一天,季家会因没有利用价值被九王爷踢出局。
她必须趁政局彻底明晰前,寻一大树庇佑。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季家。
石案上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季青妩抬眼,见春芽捧一碗冰鉴匆匆而来。她接过冰鉴,看着满园的蔷薇,耳边不由得响起江映蓉那尖酸刻薄的话。
江映蓉说她“东施效颦。”
“春芽,年前长姐送来的那件烟粉色花笺襦裙。在哪搁着了?找找吧。”
“小姐,那衣裳您不是平日里瞧都不愿瞧一眼吗……”
“不要紧。”季青妩面色平静,小口吃着冰鉴。
迟迟不见长姐出来,她打算先去马车上等着。
出了二道门,季青妩隔老远就瞥见了一道修长身影,那身影像极了杜玉衡。
她不打算避着,迎面对上时,对方竟也没打算避开。
她微微仰头,唇角微微上扬:“杜公子。”
杜玉衡没有回话,却也没有急着离开,就只是定定看着她。
就在季青妩即将抬步时,杜玉衡突然开口:“小姐投壶的手法,很妙。”
“公子谬赞。”季青妩微微欠身,声音软软,“孤男寡女恐惹闲话,青妩告退。”
她暗暗笃定,庆功宴上,杜玉衡会主动找她搭话。
正值盛夏,皇宫内一片绿意盎然,枝繁叶茂。
小皇帝为了笼络人心,庆功宴特意摆了两席,君臣一席,臣属子女一席。
偌大的紫宸殿内,君臣聚集,其乐融融。
萧承慵懒地倚在席间,手中的酒杯被宫人一次次斟满。他眼前却总是不经意间浮现绿荫下的那抹烟粉。
“将军~”领头的舞姬袅袅而来,攀上他的手腕,指尖暧昧地划过他的肌肤。
萧承冷着脸抽回手,在众人喝得半醉时,他悄摸起身,出了殿。
另一边漪澜殿内,季青妩一袭烟粉花笺襦裙款款而入,霎时间引来不少窃窃私语。
那轻薄的烟粉色缎子紧贴着她婀娜的身段——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却在臀部划出饱满的弧度;低垂的衣领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雪白的沟壑,行走间裙摆摇曳,更显得她双腿修长。
这缎子虽美却极容易起皱,一道褶皱横亘在腰间,反倒将她的曲线衬得愈发惹眼。
“瞧她那样儿…”
“穿得这样招摇…”
周围的私语声不断飘来,其中夹杂着几个酸溜溜的“狐媚”字眼,这些声音一字不落地全进了她的耳中。
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其中“胖”字格外刺耳。
季青妩面不改色,指尖却不自觉地掐紧了掌心。她知道自己生得极好——胸脯饱满,腰肢纤细,有骄傲的资本。
可被人说胖,还是让她心里发苦。
她总是恨透了这一点,因而这几年,她总是刻意穿着宽松的冷色衣裙,将这副身子藏得严严实实。
沈黛南朝她使了个眼色,季青妩不管旁人眼光,与长姐径直往那个方向去。
喝得正尽兴的时候,郡主来了。
宫尚欢来时,极为高调。
下人们将她簇拥着,她一袭紫色华服,满头珠翠。
她一进来就举杯,明艳的脸上带着笑意。路过季青妩时瞟了她一眼,随后径直在主位落座。
众人纷纷上前逢迎,一时间热闹非凡。
宫尚欢下手极狠,没两下就将赶来巴结的众人灌醉了。
她来到季青妩身旁,虚揽着她,抚着她的脸笑道:“你长得这么美,本郡主给你寻个高门,让你做当家主母可好?”
这话说得认真,季青妩只觉得后脊发凉。
宫尚欢似乎没想要她的回答,她摸到头上一只金钗,顺手拔下来,插在了季青妩的鬓间。
宫尚欢的眼神过于狠辣,季青妩打了个冷颤:“郡主厚爱,青妩怕压不住这福分。”
宫尚欢却笑出了声,凑到她耳边,“压不压得住,本郡主说了算,日后,不要老想着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宫尚欢大笑离去后,季青妩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远处,杜玉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独饮的季青妩,他优雅地走过去与她搭话。
“你今日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