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两人执手站在一处,姿态亲密。
元梁钰骤然抿紧了唇角,只觉得眼前一幕异常刺眼。
她舌尖绽开苦意,喉咙哽塞,像是被人塞了黄连进口。
就在此时,角落的女子忽然回头看来。
她回眸时眼尾微挑,在祁云策瞧不见的角度,带着些得意之色。
元梁钰眸色一僵,回过神意识到锦棠的意图后,她内心不屑。
真是笑话,自己与祁云策清清白白,又何须她如此做派。
对于锦棠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元梁钰都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她甚至不屑与她做比较。
但此刻,一想到祁云策竟被这样的女子给蒙骗。
元梁钰便心绪不稳,情绪剧烈起伏。
她心中更是不可控的冒出一个想法——
想叫祁云策认清对方的真面目!想告诉他这样的女子根本不值得他去喜欢!
……
今夜有惊无险,一行人踏着月色返回营地。
锦棠神情有些恹恹,“阿策,我有些累,你可不可以背我啊?”
默默关注着两人的云丹,闻言撇了撇嘴。
低声哼道:“您瞧瞧她又来了!这么娇气还非要跟着一起去京城,真是累赘。”
“小姐您放心吧,祁小将军早晚会厌恶她……”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祁云策人已经在女子面前蹲了下去。
山雾撞碎在月光里,女儿家昳丽眉目浸着如水的月辉,她笑着向前轻柔一扑。
直起腰身后,迎着吹过四野的风,少年额前的发乱了些,却遮不住他眉骨下灼灼生辉的眼眸,笑意自眼尾层层漾开着。
这一幕美好的简直刺眼。
云丹脸色一僵,小心觑了眼身旁元梁钰的神色。
见其面露伤心,云丹顿时心疼不已。
觉得祁云策眼盲心瞎,错把鱼目当珍珠,却对真正的明珠视而不见。
小姐对他情深意重,为何他就偏瞧不见小姐的好呢!
“小姐,您千万别难过,您才是与祁小将军相识已久之人!”
“况且日子还长着呢,她一个农女懂什么,恐怕识的字都还没有奴婢多,这等身份卑贱之人,若非机缘巧合、怕是给您提鞋都不配。”
“日后如何谁又说得准,总有一日,祁小将军会看清她的真面目的!”
……
昨个刚下了场秋雨,薄雾在林间游走,草木上的露水有些重。
“阿策,你方才好生厉害啊,一个人居然能打赢那么多人。”
“多亏有你来救我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说是为了走剧情,故意要人背的,但总归是不用自己走路了,锦棠毫不吝啬的笑着恭维道。
祁云策只觉得背上的重量轻得像片云,偏生那片云会说话,温热的气息挠得他耳根发痒。
不对,这云还会动手动脚,此刻说着话还不忘扯他脑后的马尾玩。
祁云策唇角勾起,似是轻笑出声。
但锦棠没听见,还在那絮絮叨叨地问道,“对了阿策,你是最喜欢用剑么?”
“还算可以。”
“主要剑佩戴着轻便些,也更方便。”
祁云策侧头对她扬唇一笑,连睫毛都缀着细碎的光,“若真论喜欢,我更喜欢用枪。”
“我下次舞枪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锦棠十分捧场地应道。
“既然阿策如此说了,那想必舞枪是更好看的。”
她指尖还绕着鸦青色发丝打着转,自然瞧不见,祁云策唇角抿开的那抹昳丽笑意。
……
回了营地后,锦棠拿手绢沾水擦了擦有些花的脸。
收拾干净后,她就说困了。
没她戏份了,不睡觉还等什么。
况且男主一会儿还得去找女主,两人凑到灯下聊天去,锦棠识趣地给他们腾地方。
守着人进了马车,祁云策这才去找了军医,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
等回来时,马车中已响起女子绵长的呼吸声。
祁云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最后斜靠在了马车边上、轻轻将头靠了上去。
少年身姿挺拔,马尾高束,连发尾摇晃的弧度都清晰的映在绿茵之上。
他捏着手中的药瓶,低头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又将药瓶收进怀中,留着明日再给某人用。
冷月的光辉洒落进他的眼中,他弯眸一眨,便就化作潋滟璀璨的波光。
俨然一副早动了春心的模样。
……
大军回京当日,城门大开,京城百姓夹道欢迎,酒肆茶馆皆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随着大军进京后,两件惊人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一是,此次竟有人女扮男装随军出征,而且还不是旁人,正是那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故去的元家嫡女,元梁钰。
原来当年元家灭门的惨案,尚有余薪。
另一事嘛,则与近来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关。
像祁云策这般的家世、相貌,如今又要加一条战功赫赫,可不更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然而还不等京中贵女们摩拳擦掌、各显神通,叫人心碎的消息就传来了。
这朵名花已有了主。
离谱的是,对方竟是个不知道在哪冒出来的农女!
真真是气煞人也!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毫不意外的,很快就传到了祁云策的母亲、瑞嘉长公主的耳中。
待祁云策从宫中复命出来,刚一回到长公主府。
就见厅中,母亲端坐高台,表情似笑非笑,而坐在一侧的父亲,冲他挤眉弄眼,毫无国之重臣的形象。
祁云策:“……”
“母亲、父亲万安。”
“嗯。”
长公主应了一声,端起茶盏,似笑非笑地侧眸问道,“我今日听人说起,你带了一个农女回京。”
“还称她为未婚妻子?”
长公主喉咙中压出一声轻笑:“我怎不知,我儿何时这般风流了,出去行军打仗竟还能带回来一笔风流债。”
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但偏祁云策却像没听出言下之意般,扬唇笑了起来,“孩儿此生就风流这一次。”
“她是孩儿此生唯一想要求娶的女子。”
这般强调两次,甚至还用上了求字。
像祁云策了解自己的母亲,长公主又如何不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性。
说好听些是倨傲恣意,说难听些就是狂妄至极。
便是皇帝那几个与他差不多同岁的皇子公主,他都未必真将对方瞧进去眼里。
如此实在是不难看出来,她这儿子对那农女是何等态度。
看来这事实较传言相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嘉瑞长公主当即冷下脸来,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冷声质问道:
“你当真要娶一个农女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