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透过上方狭小的窗户,照在我的脸上。
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
估计是昨晚被苏栖野吸了太多的血,失血过多导致的。
我坐起身,发现付小美和常欢还睡得正香。
“起床了,赶紧起床!”
门外传来那些管教嘈杂的叫喊,屋里的女人们接二连三从床上爬起来。
付小美和常欢也被吵醒,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和恐惧。
我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排队洗漱。
我们三个是新来的,理应被轮到最后,其余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才把洗漱台让给我们。
厕所没有干湿分离的条件,充斥着难闻的排泄物味。
我刚走到洗漱台前,宿管周蔓兰就走了过来。
她拢了下海藻般的长发,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看着我。
“你要是再敢耍花样,藏东西,整个寝室的人都会因为你受罚!”她嘴里不耐地骂骂咧咧,“老实点,别再给我惹麻烦,老娘最烦新人了……”
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再搞小动作,只能默默地洗漱,然后跟着付小美和常欢一起被带到园区。
路上,付小美埋怨道,“天天都吃不上早饭,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常欢抿唇,“我昨晚看到周蔓兰的抽屉里有饼干和泡面,说明她是有办法弄到东西的,要不我们花钱跟她买一点?”
“我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些人拿走了,等晚上回宿舍,看看能不能跟周蔓兰商量下,先欠着,等我爸打钱过来再给她。”付小美和她小声商量道。
我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
毕竟我不可能指望继母和秋暮蓉给我打钱。
陡然,我发现铁索桥的下面有些异动。
“你们快看!”我喊住她们。
付小美和常欢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只见桥下的河面发出剧烈的水花。
‘扑通,扑通——’
河里竟然养着十几条巨大的鳄鱼!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拿着桶站在桥边喂食鳄鱼。
血淋淋的肉块被扔进水里,鳄鱼们争先恐后地撕咬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其中一个人看到了我们,用阴狠的语气说道,“看什么看,赶紧去干活!再不过去就把你们丢河里喂鳄鱼!”
我瞧见他们桶里的肉块,白花花的泛着血色,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还掺杂着几根人类的毛发……
饶是比较坚强的付小美此时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声音颤抖地问:“他……他该不会是在吓唬我们吧?”
常欢更是直接被吓吐了。
这下好了,谁都不饿了……
看来阿洪没有吓唬我们,不听话的人是真的会被丢下去喂鳄鱼的。
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环视四周,宿舍建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顶上,只有这一座铁索桥通往园区。
底下就是水流湍急的湄南河,河里还养了这么多巨大鳄鱼。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监狱,怪不得那些人都不敢逃跑,因为根本无路可逃!
进入园区,今天阿洪没在,多半是昨天被我伤到了手,请假休息了。
一个叫阿贵的中年男人开始对我们做简单的培训。
他的声音油腻而虚伪,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所有话术都在桌角那张单子上写好啦,要懂得随机应变,灵活一点,不要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出破绽,也不要说一些敏感词汇,否则我们后台的ai会实时分析出敏感词。
如果遇到不确定的问题,就说先跟领导申请下,挂了电话来询问我该如何回答……”
阿贵教了我们一套又一套的话,其实这个工作很简单,就是让我们拨打网络电话,用自己甜美的声音来迷惑对方,这里有高薪资高回报的工作,促成对方偷渡到缅北来。
常欢小声道,“这不就是电诈吗?我们如果照他们说的做了,不同样是在犯法?等回国之后该怎么交代啊!”
付小美也有些犹豫,“但如果我们不照做,他们现在就会把我们拉去喂鳄鱼了!”
我没有说话,却在思考该怎样利用通话给对方留下些线索。
培训结束后,阿贵把我们带到那一排排的电话间前,正式开始工作。
我们三人起初在阿贵的监视下拨打电话,我无法搞小动作。
等阿贵确认我们已经熟练掌握话术后,他便离开了。
我在后面的通话里会故意在说出关键词时敲击话筒、拖动椅子提醒对方,并对一些警惕性比较高的对象刻意掐断几次通话。
我记得上初中时地理课学过缅甸的经纬度,便用报团队人数和薪酬的方式说了出来。
一天过去,我整整拨打了三十六个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能救多少人,或者能让多少人引起注意,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下班的时候,阿洪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抽烟一直盯着我看,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打量。
他偏头用缅语对阿贵说了句什么,阿贵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连连对他点头。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食堂。
付小美和常欢知道这份工作内容实际就是在犯法,一想到自己的行为会造成无辜的人受骗,都没什么胃口。
打饭的时候,我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和我们一起被卖来的那个青年,他拄着一根树枝,正对着食堂打饭的师傅怒吼:“你们这饭都是馊的,让人怎么吃?!”
两个保安立刻冲了过来,其中一个保安冷喝道,“你还没挨够打是不是?”
“我们也是人,不是牲口!我们辛辛苦苦给你们干活,你们连顿像样的饭都不给我吃,太过分了!”青年愤怒的毫无理智,还以为这是国内那些无良工厂,反抗就能得到管制。
我估计他是没看到湄南河边上那些嗷嗷待哺的鳄鱼,否则他一定不会嫌弃食堂的饭难吃。
保安一电棍便将他击倒在地,扯住他的衣领,不由分说的将他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