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为何不向爷爷揭发二叔?”朱瞻基忍不住问道。
朱高炽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憨厚笑容:“傻孩子,无凭无据,如何揭发?况且……“他叹了口气,“你爷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朱瞻基恍然。
是啊,以朱棣的精明,怎会看不出金豆子的把戏?之所以纵容,恐怕也是出于对金豆子军事才能的欣赏和愧疚,以及……对胖爹这个太子的制衡。
“时候不早了。”朱高炽忽然伸了个懒腰,“为父还要研习这《凌波微步》,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给你爷爷请安呢。”
朱瞻基会意,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忽听朱高炽又道:“对了,既然你爷爷把听风卫交给了你,那你就要用心好生看管,切莫做出锦衣卫那般鱼肉百姓的事情来。”
朱瞻基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只见胖爹已经埋头研究起那本《凌波微步》,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儿子明白。”
朱瞻基轻声应道,轻轻带上了房门。
月色如水,朱瞻基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思绪万千。
今日与父亲的一番交谈,让他对这个看似憨厚的胖爹有了全新认识。朝堂之上风云诡谲,父亲能在朱棣的猜忌和二叔的虎视眈眈下稳坐太子之位,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看来我得加快步伐了……”
朱瞻基仰望星空,喃喃自语。
寅时三刻,启明星还悬在天边,朱瞻基已立在乾清宫外。晨露沾湿了他的皂靴,却掩不住眼中精光。值守太监见他手持金令牌,连忙躬身引路。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朱瞻基在殿门外行礼,声音清朗如磬。
殿内传来朱棣爽朗的笑声:“进来吧!”
等朱瞻基进去后,朱棣便笑着说道。
“我正琢磨《长春功》’气沉丹田这’一句呢。”
朱瞻基迈入殿中,见朱棣身着素白中衣,正在御案前比划手势。烛火映着他鬓角新添的银丝,眼底却闪着少年人才有的热切。
“爷爷彻夜未眠?”
朱瞻基瞥见案头将尽的蜡烛。
朱棣略带得意笑了笑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三日不睡也能策马杀敌。“
随后,他扬了扬手中帛书。
“这功法着实玄妙,我已倒背如流。”
说着随意背诵一段,竟然真的一字不差背出全文,连注解都分毫不差。
朱瞻基心中暗惊。
这位永乐大帝的记忆力,果然不负“过目成诵“的史书记载。
他上前扶朱棣在龙榻坐定:“孙儿助您行气。”
当掌心贴上朱棣后背时,朱瞻基暗自催动万相内力。这次他特意将内力化作春风细雨,生怕伤及老人经脉。
朱棣却突然“咦“了一声:“今日这股暖流,怎地比昨日温润三分?”
“爷爷英明。“朱瞻基手上不停,“昨日要为您冲脉,所以内力稍微强了一点。但今日却是不用,而且内力刚猛易伤经脉,孙儿特意少用了一些。”
朱棣闭目感受着体内变化,忽然道:“当年老和尚教我坐忘功,也说’欲速则不达’。可惜我那时年轻气盛……”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显是想起某些不便言说的往事。
东方既白,一缕紫气穿窗而入。朱瞻基突然变掌为指,在朱棣督脉要穴连点七下:“就是此刻!”
朱棣浑身剧震,只觉那道紫气竟随指力汇入丹田,化作融融暖意流向四肢百骸。
朱瞻基见朱棣已经可以做到内力自转,便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着窗外全心全意修炼起了万相神功。
这时,朱棣微微张开眼睛,看到朱瞻基面朝东方吞吐气息,周身似有紫雾缭绕,恍若神人,心里不由惊叹道。
“这小子的内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了啊。”
待旭日完全跃出地平线,朱瞻基才收功起身,却见朱棣已自行摆出五心朝天式,正在引导内力运转小周天。那娴熟架势,哪像初学之人?
“好小子!”
朱棣突然跳下龙榻,竟比昨日灵便许多,笑着问道。
“你这些功法,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朱瞻基一本正经的回道。
“真要说出来,爷爷可能不信,但实不相瞒,孙儿前些日子偶得奇遇,梦中遇一自称’纯阳子’的老道,传了我这些功法。醒来后,便发现脑中多了这些记忆,试练之下,竟真有奇效。”
朱棣听完,一脸唏嘘的说道。
“你以前要是这么说,我自是不信的。但现在我自己也练过后,却是有点信你是吕洞宾梦中授艺了!”
如此神奇的功法,古往今来都闻所未闻。但真说起来,他也还是有点敢不信。毕竟他活这么大也未曾见过什么神佛,所以心里还是倾向于不信的。
不过朱瞻基没有详说,他也就没打算追问下去,反正只要没有什么坏处就行。
随后朱瞻基又从怀中取出《凌波微步》的册子,伸手递了过去。
“爷爷,我这里还有一本武功,非常适合您。”
朱棣闻言,接过册子一看,只见上面绘着繁杂步法图示,旁边还易经卦象的注释。
“这是……”
朱瞻基笑着解释道。
“此功是一门轻功身法,而且还是极为上乘的内功辅修法门。用此功行走,便可内力自生。练到高深处,可踏水而行,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此功以易经六十四卦为基,步法中暗合天地至理,堪称绝世神功。”
这《长春功》和《凌波微步》砸下去,他就不信朱棣不迷糊。等朱棣练久一些,他再把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章拿出来,再传授几招《降龙十八掌》。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朱棣还有没有心思上早朝。
朱棣闻言,低头望着手中的册子,满是感慨的说道。
“有此神功,可保我大明后世之君再无性命之忧。”
随后朱瞻基就给朱棣讲解起了《凌波微步》。
过了一会后,朱棣忽然足尖一点,笨拙却精准地踏出“坤卦·履霜”步。
朱瞻基连忙搀扶:“爷爷小心……”
朱棣虽气喘吁吁,眼中却燃着战意与极高兴致。
“我当年在漠北雪原追击残元败军时,步法比这还险!”
“这步法不仅有易经,而且也暗合兵法,你看——”他指着册上卦象,“震为雷,巽为风,风云突变正是骑兵包抄之象!”
朱瞻基恍然大悟。
原来朱棣是将武学与兵法互参,难怪领悟如此神速。
正赞叹间,忽听朱棣一脸欣慰的说道。
“瞻基,这事你做的好,爷爷要赏你。”
随后朱棣就把太监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后,十八名太监捧着鎏金漆盘鱼贯而入。
朱瞻基瞥见前几个盘中是寻常的金银珠宝,正要推辞,却见最后那个红绸覆盖的托盘形状古怪。
“打开看看。”
朱棣笑得意味深长。
朱瞻基揭开红绸,竟是幅朝鲜美人图。画中女子着唐制襦裙,怀抱玄鹤琴,眉间一点朱砂格外醒目。
“这是下月朝鲜要进贡的淑媛。”朱棣捋须道,“爷爷老了,这些娇花还是配你们年轻人。”
朱瞻基见状,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
“爷爷,这可是朝鲜国进贡给您的妃子,孙儿岂敢……”
“不必推辞,我在没有下旨封她妃位之前,她也就是一介秀女。”
这时,朱棣突然又压低声音,轻声对朱瞻基说道。
“高丽女子最是温顺,总强过那些靖难遗孤。”
朱瞻基闻言,微微一愣,倒也没感到慌张害怕,就是觉得有点诧异,心里不禁吐槽道。
“老爷子这就有点过分了吧,怎么还打探人家隐私呢。”
朱棣见朱瞻基的反应,轻笑道。
“锦衣卫的密折,我昨晚才看过。”
他这么做也不是为了监视朱瞻基,其实是为了照看朱瞻基。听风卫权力不小,摊子也大,要是朱瞻基有什么地方没做好,那他也能出言提醒一下。
朱瞻基略带无语的看着朱棣。
“爷爷,您这是不相信孙儿的能力吗?”
朱棣笑着拿手指点了点朱瞻基,然后正色说道。
“小子,爷爷这是关心你。为君之道,绝不可被美色所误。我赏你美人,就是希望你能懂这个道理。”
朱瞻基听到这话,略微有些憋屈,因为有些事,他也不好解释。虽说他是真的把人给收了,但做这些事也并不是全为了泡妞。
他只能假装一脸郑重的对着朱棣拱手说道。
“孙儿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