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音下了三楼后,脸上的惊慌失措已经一扫而光。
纪家那两兄弟一个斯文,一个败类。
她就算是再傻也不会认错。
况且年纪也不相同。
“宋舒音,你去哪里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有道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她的耳中。
不紧不慢的抬眸看去。
走过来的是姜家的亲生女儿,姜时予。
宋舒音停下脚步,等她走近后才冷淡的回应:“有事么?”
“你在美国待傻了?别墅里的洗手间都找不到吗?”姜时予抱着肩膀,态度高高在上。
显然是没把她这个养女放在眼里。
“不是你给我指的上三楼么?”宋舒音的气势不输她。
反而更是压迫。
姜时予眼里闪过心虚,却马上又理直气壮起来:“我那是看一、二层的人太多!为你好还不领情!爸妈正找你呢,上个洗手间需要这么久?”
宋舒音是第一次来这里,可姜时予不是。
她自然是知道三楼是私人领地。
故意把她骗上去,想看她的笑话罢了。
她态度闲散:“找我做什么?”
她从手袋里掏出了烟盒。
指尖捏起一支女士吸烟,咬在了唇边。
“咔哒”一声。
打火机窜起火苗,她唇边多了个星点似的火光。
这副做派,和她乖巧的模样割裂感强烈。
姜时予看不惯她。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养女,身上全是陋习。
“你说呢?好歹是为了你以后的婚姻大事,你就这个态度?”
宋舒音笑的讥讽,毫不客气的反问:“姜家在我十五岁时就把我送去英国的了。我一个人在英国待了七年。如果不是姜家需要我替你联姻,只怕你们永远也不会让我回来吧?”
“你!”
姜时予咬牙切齿的指着她,却反驳不出什么。
宋舒音看她的眼神不屑,强硬的质问:
“姜家需要联姻的帮助,别拿我做跳板。别说什么姜家养了我那么多年这种话来道德绑架我。”
“我在英国七年。这七年,姜家于我而言和陌生人有区别么?你们哪来的脸?”
楼梯扶手旁放着灭烟的垃圾桶,宋舒音将抽了半根的香烟捻灭。
再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屑。
她勾唇冷笑:“再说了,不还有你这个亲生女儿吗?”
姜时予胸口起伏急速,表情渐渐阴狠起来。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有人走了过来。
她不打算跟宋舒音浪费口舌,不如直接去找父母告状来的痛快。
可是步子还没迈出去。
宋舒音忽然脚步不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结结实实的向后摔去。
从来人的角度看,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一样。
她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养母林微云走来,刚好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她慌乱的四下环视。
生怕如此丢脸的一幕会被其他人看见。
晚了。
有几个人经过这边,已经瞧见了。
她心急:“怎么回事?”
宋舒音慢慢的抬起眼皮,对上姜时予惊恐的目光,唇角的讥笑刺眼。
在林微云走近时,她快速敛起那抹笑容,眼里瞬间氲起雾气,哭着质问姜时予:
“我不过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这样吗?”
姜时予后退两步。
她表情惊恐,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姐妹两个打闹一下,很正常。”林微云生拉硬扯的将地下的宋舒音拽了起来,她压低声音,带了些威胁的意味:“这是在李部长家里,别给姜家丢脸!”
宋舒音擦干脸上的泪水,低头怯懦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妈,她在演戏!我没有推她!”
姜时予看着她这副装可怜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急着跟林微云证明自己的清白。
林微云看了看刚刚瞧见这一幕的那几人,确保他们走远后才狠狠瞪她一眼,厉色呵斥:“小点声音!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非得闹的整个别墅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这种场合,她是不会在意姐妹二人谁对谁错的。
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姜时予的话被生生噎了下去。
只能怨毒的用眼神剜着宋舒音。
她一个养女,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三楼。
男人双手搭在挑高边的围栏,兴致蛊然的看着楼下的这场戏。
挺会演。
林图南来的时候宋舒音已经摔在地上了。
在他眼中,她是个被欺负的很惨的养女,还是个娇弱的小白花。
他“啧啧”两声,语气动容:“这小姑娘挺可怜,听说是当初姜政远那个王八蛋生意危机,找了个大师,说他命格太硬,一个女儿不够,至少得养两个。这才去孤儿院领养了她。”
“不过这一家人太混蛋,养了三年就把她送去英国了,整整七年不闻不问。一回来又被养女欺负。”
林图南又想起来刚刚的事情,试图劝他:“她刚从英国回来,分不清你和你哥也不全怪她。都够可怜了,你别为难人家。”
纪鹤野懒洋洋的将插进西裤兜里,掀起眼皮睨他:“我看起来像是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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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场慈善晚会,是李部长夫人办的。
来了不少的政客和豪门。
一楼人来人往,角落摆放着几张舒适的沙发。
姜政远就坐在那里。
宋舒音跟在林微云的身后,刚刚摔倒时留下的痛意还未消散,她慢吞吞的走到了姜政远的面前。
眼里的泪痕未干,声音微破碎:“干爸,我刚回国,这场晚会也露了面,就先回去了。”
林微云抓住她的胳膊拦下她,“舒音,联姻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宋舒音还没来得及回话,后背倏然一凉。
一杯红酒,泼在了她的后背。
她停脚回过头,姜时予手中正握着一只空了的高脚杯,胸口快速起伏,凶狠的盯着她。
“姜时予,你在做什么!”林微云恨铁不成钢,燥怒声传出。
这不是在姜家,她可以肆意妄为。
姜政远和林微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时予丝毫没有注意父母的反应,脸上甚至浮起了胜利者的笑容。
这是宋舒音刚刚装可怜诬陷她的代价。
凉丝丝的酒水顺着背脊流淌,浸湿了宋舒音的黑色长裙。
恰巧不远处,有人悠哉悠哉的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对方身形很高,宋舒音还没看清脸,便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
红酒到了自己手中后,她才察觉到有些奇怪。
谁会把红酒倒满一整杯高脚杯?
来不及多想,宋舒音回身将满满一杯红酒朝着姜时予泼了过去。
姜时予狼狈的想要逃开,可刚迈开步子,红酒却已抢先洒落在了她的白色礼服上。
宋舒音手里紧攥着酒杯:“姜时予,你欺负了我这么多年,以后我不会再逆来顺受。”
眸底的精芒弥散,委屈深达眼底。
水晶吊灯晃动的光斑映在黑色皮鞋,修长恣意的身影闯入宋舒音的余光,还伴随着一句微露讥嘲的声音:“子女不合,多半是老人无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