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致特意在赵澍年回来这天主动出来见他,不是让他去见自己,就是表明“爷爷想向你放低姿态,跟你和好,你是不是该递给我一个台阶下去?”
赵澍年也领会到赵信致这举动背后的含义,他走上前扶赵信致。
其实淡薄脆弱的亲情已经在那场水火不容的斗争中被击打得所剩无几,赵澍年不像赵耘彬那样重亲情,他以利益为上,赵信致还有价值在,做戏做全套,直到对方离开人世。
从前赵澍年被赵信致折磨得不轻,赵信致想他有志向和野心,又担心他太有主见,不听自己的话,想他有能力胜过自己,又怕他脱离控制,反咬自己一口。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对,如果打压得太过,赵信致就给一点甜头鼓励他,于是鼓励与打压轮番上演,周而复始。
赵澍年觉得赵信致不是想养一个接班人,是养一个替代品傀儡,在他精力不足,不适合出现在幕前时,傀儡在幕前可以完美执行自己指令,傀儡只有在他死后才可能被允许拥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赵澍年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傀儡,也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不会对赵信致毫无怨言,言听计从……
赵信致不像下楼前拒绝连太太的搀扶,他将手搭在赵澍年手上,松开手杖,连太太立即拿住手杖。
赵澍年扶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他旁边。
赵信致这招倚老卖老让赵澍年真切感受到他的衰老,他临近八十岁的时候中气十足,工作繁忙,他依然安排得当。两人去爬山,他都精神抖擞,少见疲惫,当时赵澍年就有一种他永远都不会老的错觉。
利女士隐晦地看了俞因一眼,俞因现在也是很有眼见力,不像一开始那样只会默默看着。
她起身端走佣人托盘上那杯茶,“爷爷,喝茶。”
赵信致接了那杯茶,喝一口后,说她和澍年都很乖很孝顺。
天伦之乐的姿态做足,跟其他人显示爷孙二人没有不和,依旧如初,该有不该有的心思都停一停。
赵耘彬和利女士看着满意,而其余人的神情各异。
三姑姑赵耘薏是从不懂得揣测自己老父亲的心,总是反其道而行之,她见状让自己七岁的儿子跟外公亲热,不能什么都让大房拿走。
小孩和外公不亲近,畏惧外公,不怎么敢靠近,磨磨蹭蹭地,周太太直接揽他到自己那里,他那不情不愿的作态靠近赵信致只会弄巧成拙。
赵耘薏觉得自家老妈太笨,不懂得争,如果有连太太一半聪明,也不是现在不尴不尬的样子。
赵信致只当没看到这一幕,专心和赵澍年说话。
俞因看了一晚上的戏,也演了一晚上的戏,过足瘾。利女士似乎也倦了,没找她单独说话。
俞因为此松一口气,她今天的演戏份额已满,不想再应付任何人。
她洗漱完毕,回卧室沾上床就进入梦乡。
赵澍年一进卧室,她那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睡相就映入眼帘。
他觉得如果不是两条胳膊勾着那两条细带,睡裙可以完全褪离她身体,她睡觉很不老实。
他想起他们新婚之夜第一次同床睡,她也是穿着裙子,但睡得十分规矩,第二天他起来,发现她一整晚基本保持同一个姿势,绝对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可见她当时是非常紧张不放松。
他看不得她这副走光的模样,将她身体稍稍抬起,替她整理衣裙。
俞因无意识地嘟囔一句“冷。”
赵澍年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忍不住捏她的脸,忽觉手感很好,他又轻捏几下。
“蚊子讨厌。”她将他的手拍开,翻身睡,被子盖过头,保护她惨遭“蚊子”叮咬的脸蛋。
“蚊子”本尊这才停下捏她脸的行为。
………
俞因不知道自己睡相如何,也不知道赵澍年那番举动,她是觉着自己昨晚睡眠质量不错,就是莫名其妙梦到自己被蚊子叮咬。
她精心呵护、白白嫩嫩的脸蛋变成大花脸,这把她吓坏,她带上面罩,赶了好久才赶走蚊子。
一早起来,赵耘彬一家四口和赵信致安安静静地吃早餐,赵家其他人没有来打扰。
赵耘彬和利女士只有赵澍年一个儿子。
早餐时间结束,只有俞因不用上班。赵信致现在很少去集团的办公中心,不过因为临近新年,他去中心见一下高层,其余三人也都有工作要处理,陆续离开东楼。
俞因乐得清闲,闷在楼里半天,她就独自东楼附近散步。
突然听见有人喊“大嫂”,刚回来还不习惯,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俞因转身看去,是二叔的女儿赵希妍。
她公公重亲情,但仅限于大房这一派,前几年他和二叔斗得厉害,也没有迁怒小辈,赵希妍和他们一家也比较亲,大房两兄弟之间闹得再不可开交,也是一母同胞。
两年前,让两兄弟关系恶化的始作俑者赵信致一改往日作风,为他们牵桥搭线,希望他们和谐共处。他们的斗争才渐渐平息。
赵希妍旁边是连太太生的女儿赵耘芯,也就是龙凤胎中的姐姐。
赵希妍小步走上前,“大嫂,我和Yvonne的马今晚都有赛事,不过不同场,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看?”
Yvonne是赵耘芯的英文名,她比较喜欢家人叫自己英文名或中文名字,称呼姑姑什么的,要把她喊老了,她现在还很年轻。
赵耘芯不失淑女姿态,缓缓走来,也邀请俞因。
俞因见她们是专程过来找自己,她想了一下自己闲得发慌,确实没有正当理由拒绝她们,就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