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棠瞳孔一缩,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她偏过头,刚才染上绯红的脸颊,现在红得更厉害了。
“你别闹了。”舒棠低声劝道。
贺御舟笑了,擒住她手腕,黑眸紧紧锁住她,“我闹?舒棠,是你非要和我彻底结束,是你执意要抛下我,也是你硬要找别人护着……”
他逼近她,“现在,我只是遂了你的愿,让我们回到我们应该有的关系上。”
舒棠胸口发闷,指甲掐进掌心里,掐出一道红痕。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抛开曾经那段轰轰烈烈的恋情……
她是艺人,他是资本。
何况,他还是她想要争取试镜机会的电影投资商。
遥不可及的关系。
舒棠鼻尖泛酸,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硬生生逼回去。
她抬眸看他,“……好,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贺御舟瞥了眼池边的托盘。
舒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盘草莓。
十几颗草莓鲜红欲滴,草莓蒂去了,刚洗好还带着水珠,晶莹剔透。
“喂我吃草莓。”贺御舟吩咐道。
舒棠沉默,挑了一颗长得最漂亮的草莓捏在指间,放到他嘴边。
贺御舟却没张嘴,故意挑眉看着她,“尝尝甜不甜,不甜的我不吃。”
“……”
舒棠只好收回手,把那颗草莓放入口中。
牙齿在饱满的草莓果肉上咀嚼,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甘甜的汁水占据了整个口腔。
“挺甜的,很好吃。”
舒棠回答他,“我再给你拿一个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拿草莓,男人的唇便覆上来,温柔缠绵的吻,打断她的思绪。
舒棠僵住,她囚于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温热的水流让她整个身子软下来,缠溺于他的吻中。
她应该推开他,然而他却吻得那么温柔,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理智,让她的骨头酥在汩汩流淌的泉水中……
“味道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贺御舟松开她,眸光懒散,平静得仿若一切都没发生。
舒棠羞得不敢看他,拍掉他覆在她腰间的手,“……我回去了。”
她还没上岸,贺御舟却忽然从她后面抱住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颈窝。
“棠棠。”
久违的称呼,让舒棠一顿,心里泛起一层涟漪。
“我不知道你父亲入狱的事,也不知道你家里出了那么多事。”
“如果你是因为这四年我没来找你,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我错了。”
舒棠肩膀轻轻颤抖,慢慢摇头,鼻尖酸涩,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不告而别的人明明是她,没有兑现当初承诺的人也是她。
为什么还要和她道歉。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甚至就算重逢后,他因为过去的事恨她,想要报复她,她都能理解……
可偏偏……
舒棠无声地落泪,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终于像打开闸门的洪水,倾泻下来……
贺御舟听到她小声的抽泣,顿时乱了心弦,抱着她的手力道紧了紧,失措地哄她:
“别哭了,是我不对,是我对你不够好,嗯?”
他伸手拭去她的眼泪,轻轻拍她的后背。
等到舒棠哭够了,他才继续说:
“我让人送你回去。你好好考虑,我们重新开始。”
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留给她一人了。
闻言,舒棠点头,长睫震颤,如断掉的蝴蝶羽翼,挂着零零落落的水珠。
舒棠上了岸,身上的水珠顺着肌肤滑落,濡湿了光滑的地板。
她离开他,单薄的背影愈行愈远。
“棠棠。”贺御舟叫她一声,嗓音喑哑,又有些强硬,“不管你回去考虑出什么结果……”
“我都不会再放手。”
他目不转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门关上,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室内,重归寂静。
贺御舟闭上眼睛,眼尾泛红,心口隐隐作痛。
这四年,他不在她身边的四年,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挺过来那么多事。
父亲入狱,母亲生病,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独自在娱乐圈打拼。
当初,他被她分手,一个人赌气去了美国。
一次又一次被人抛弃的经历,让他逐渐向这种命运屈服。
那时候,他只想忘记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强迫自己进入新的生活。
在美国,他肆意消费自己的青春,金钱,把大把精力花在各种刺激的项目上。
他和贺知常要了最后一笔钱,拿着这笔钱投资,炒股,拉合伙人开公司,玩对冲基金。
某天狂欢夜,他和合伙人赚了十几亿美金,游艇派对,纸醉金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欲望发酵的气息……
他躺在沙发上,神色迷离,漫不经心抽着烟。
偶尔有金发碧眼的美女往他身上扑,他厌恶地推开,一个人匿在角落里继续抽烟。
烟味,酒水味,香水味……让他突然恶心得反胃。
他下了游艇,上了辆帕加尼跑车,凌晨一点,在街上疾驰。
明明他什么都有了。
他出国了,事业功成名就,彻底摆脱贺知常的掌控,彻底解放,彻底自由……
可心里还有一个地方空荡荡的,生了蛀洞,车飞驰,夜风呼啸而过,吹得那个洞愈来愈大,要把他的神经都扯断……
忽然,他驶到一座商厦附近。
商厦大屏幕,循环播放一条广告。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畔,贺御舟猛踩刹车。
一条某奢侈品牌香水广告。
舒棠手捧一小瓶香水,笑容甜美,温柔的声音如沐春风,讲解着广告词。
清澈的眼眸毫无杂质,纯粹明亮,一如当年。
那一刻,贺御舟心跳愈来愈快,血液好像被一把火烧灼,愈来愈旺,燃烧他的四肢百骸。
空荡荡的蛀洞好像瞬间被填满,随后膨胀,叫嚣着要喷涌薄发……
他的眼睛红了,湿了,眼泪夺眶而出,他痛苦地抱着方向盘,心口填满,又那么疼。
贺御舟拿起电话,给合伙人拨了个电话。
话筒里还有狂欢尚未尽兴的喧嚣。
电话接听,贺御舟沉声道:
“我要回国。”
合伙人一愣,确认他在说什么后,不可思议地尖叫:
“Are you crazy?!(你疯了吗?!)”
贺御舟挂断电话,阖上双眼。
他是疯了。
得不到她,他成疯成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