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锦猜到是谁，眼皮都没抬，继续啃她的鸡腿。
方孝文沉着脸拉开折叠椅，在她旁边坐下。
“孝敏可是我妹妹，你让她在广播里道歉，我以后在厂里怎么见人啊？”
“没脸见人啊？”唐云锦右手一摆，将啃完的鸡骨头，丢进方孝文刚洗好的饭盆，“香山顶没栏杆，护城河没盖盖，你随便找个地方跳下去不就行了？”
方孝文被她噎得呼吸一滞，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噗哧——
岁岁当场笑喷，感冒还没全好，小家伙当场喷出一个大鼻涕泡泡。
摸出手纸帮小家伙擦擦鼻子，唐云锦顺手将纸也扔进方孝文的饭盒。
将包里的离婚协议和笔一起取出来，拍在方孝文面前。
“签字。”
方孝文握了握拳头，努力压住火气。
“我不是都向你道歉，还把钱和项链给你了吗，你还要我怎么样，跪下来给你磕头啊？”
唐云锦古井不波：“你磕完头再签字也行。”
方孝文哪里还忍得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椅子腿擦过水泥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四周吃饭的职工们纷纷转过脸。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方孝文掩饰地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凑到唐云锦面前。
“你别得寸进尺，就算是离婚，我也不会签这种离婚协议。”
从包里捏出装照片的信封，唐云锦随手抽出一张丢到方孝文面前。
“你还是看完照片再说吧！”
看到照片里自己和杨柳亲热的画面，方孝文慌乱地展开手掌按住照片。
“小锦，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她快死了，你给她人工呼吸？”唐云锦晃晃手中剩下的照片，“方孝文，你说要是我就把这些照片贴到厂宣传栏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抛妻弃子乱搞男女关系，你这中级工程师的职称，是不是就评不上了？”
方孝文猛地捏紧手中照片，“唐云锦！”
“你再大点声啊，反正我也不怕人听到。”唐云锦轻笑出声，“实在不行，我去劳动局也贴一份，我记得杨柳他爸是在劳动局上班，没错吧？”
方孝文咬咬后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唐云锦向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抬抬下巴，“岁岁归我，你什么也别要，以后每月付三十抚养费。签字！”
方孝文冷笑：“唐云锦，你别想得太美了。”
唐云锦抬起捏着信封的右手，笑眯眯开口：“我这有方工的照片，工友们有想看的吗？”
四周吃饭的工人，纷纷好奇地转过脸。
“什么照片啊？”
“大家吃饭，她说着玩儿呢！”
方孝文吓了一跳，忙着将她的手拉回来。
“好，离婚协议是吧，我签！”
抓过桌上的笔，他咬牙切齿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照片能给我了吧？”
唐云锦抬手，将手中的信封丢到方孝文身上。
方孝文打开信封看了看：“底片呢？！”
“明天中午一点半，婚姻登记处门口见。婚离完了，我自然会把底片给你。”
将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塞回背包，唐云锦抱着女儿站起身。
扫一眼方孝文，岁岁抬起白嫩嫩的小爪爪。
以为小家伙又要抓他，方孝文忙着后退一步。
岁岁笑眯眯地合拢四根手指，只把自己白嫩嫩的中指留着，向他一指。
方孝文：……
死丫头片子，果然和她妈一样讨厌。
如果这个离婚协议真的生效，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端着饭盒走出职工食堂，注意到里面唐云锦吃剩的鸡骨头和女儿的擦鼻涕纸。
方孝文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饭盆摔在地上。
“就算是离，也得是我方孝文说了算！”
……
……
转眼黄昏。
打版车间内。
唐云锦仔细看看众人完成的打版纸样，拍拍手掌。
“临下班之前，我说两句。以前呢，咱们打版车间如果出错，大家都扣钱。我觉得这不公平，因此我要改改这个规矩。从今天起，打版车间责任到人，谁的工作谁负责，谁出错就扣谁的钱。”
因为昨天方孝敏出错，所有人都被她连累扣资金，大家心里都是有点不高兴。
毕竟，赚钱糊口不容易，谁也不愿意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听唐云锦说以后责任到人，手下众打版工都是欢呼出声，表示支持。
“唐主任，太好了。”
“早就该这样了，省得我们被某些人拖累。”
……
方孝敏不屑地撇撇嘴，“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服啊？”唐云锦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扯下胳膊上的套袖，“要么你就给我忍着，要么……你就给我滚！”
向众人道别一句，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棉服外套，唐云锦走出打版车间，来到厂托儿所。
一位保育员正好推着自行车从院里出来，看到唐云锦，她笑着停下脚步。
“唐主任，您来的正好，刚好方工接孩子的时候，忘了拿岁岁的奶瓶，我正准备给您送过去！”
唐云锦心里咯噔一下，“方孝文把岁岁接走了？”
“对啊，方工说，您加班没时间，他就提前把孩子接走了。”保育员一脸羡慕，“方工可真知道疼人，要是我们家那口子，让他看孩子还不如杀了他……”
唐云锦想杀人：“谁让你们让他把孩子接走的？”
生怕自家宝贝女儿再出事，唐云锦给小家伙办入托手续的时候，特别向院长交代过。
除了她，不许任何人把岁岁接走。
“这……”保育员僵在原地，“方工不是您爱人吗？”
“爱个屁！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拆了你们的托儿所。”
一把夺过保育员扶着的自行车，唐云锦猛地将车子转向，骑上车就走。
保育员：……
“唐主任，那是我的自行车。”
“明天还你。”
唐云锦头也不回地答她一句，用力踩下车镫子，骑到办公楼楼下。
将自行车支在办公楼门口，她急匆匆地爬上楼，冲进方孝文的办公室。
扫一眼四周没有看到岁岁的身影，唐云锦大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方孝文的衣领。
“我女儿在哪儿？说！”
方孝文怔了怔，猛地用力将唐云锦推开，抬手正正衣领。
“唐云锦，如果你还想见到岁岁，最好对我客气点。”
“方孝文。”唐云锦握紧拳头，“你再不把岁岁交出来，我马上报警。”
“报警？以为你会写个离婚协议就懂法了，我可是大学生，比你懂。”
方孝文冷笑着站起身，俯视着唐云锦愤怒的脸。
“岁岁是我女儿，爸爸照顾自己的女儿，难道还犯法吗？”
吱呀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杨柳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嘴里还在撒娇。
“火车站挤死了，我还得帮你妈抱孩子，累死我了……”
看到站在方孝文面前的唐云锦，她意识到失言，忙着停下话头。
“原来，你也有份！”唐云锦瞪视着她的脸，每一个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给我听好，如果我今天接不回岁岁，我就让全燕京城都知道你们那点脏事。”
一把将杨柳推开，唐云锦疯子一样冲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