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君脚步一晃,她抱紧手里的舟舟,指尖颤抖着,“你说晏儿有可能还活着?”
杜晓月十分肯定,“阿妈,你还记得他是在什么地方出事?”
周言君回:“海城的罗阳山。”
杜晓月当即决定道:“立马派人去罗阳山找,说不定能找到他!”
周言君还没来得及消化掉杜晓月的话。
管家拿着今日的报纸,大步走来了过来,“太太,太太,你快来瞧瞧!”
“这报纸上怎么了?”周言君朝管家问。
管家将报纸在她们二人跟前摊开,朝着上面一张黑白照片指去,“太太,少夫人,你们瞧,这个是不是大少爷。”
周言君低头朝他所指的照片看去。
只见照片上的大楼旁,有着一位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
虽然只能见到模糊的背影,但那挺拔的身姿,一看就知是傅海晏。
“阿妈!是海晏!”杜晓月捂着胸口,喜极而泣。
所有人都说他被炸得尸骨无存,只有她坚信他还活着。
好在所有等待没有白费。
周言君将那则报纸仔细看了看,“他现在在丰县。”
杜晓月一抬头,“丰县离这里只有一天的路程,他是在回来的路上。”
周言君眼角眉梢洋溢喜色,“这孩子,没事也不知道先书信我们一封。”
她笑着笑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小舟舟看着阿妈,嘟出小奶泡来,也在替她高兴。
管家笑道:“夫人,这份报纸是急报,说不定大少爷的信正在来的路上。”
周言君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杜晓月拿着那张报纸看了又看,拉着小舟舟的小手笑道:“我们的舟舟,你大哥要回来了!”
大嫂笑起来很好看,小小梨涡像春日的花蜜一样甜。
舟舟欢快地挥舞着小手,圆圆眼睛看向了一旁桌子上的全家福。
相片上的哥哥们,是一个赛一个好看的脸,其中最好看的是三哥。
十九岁的大哥英俊挺拔。
十五岁的三哥眉眼如画,像一朵镶嵌在老照片里的白玉兰。
今日家里有喜事,周言君让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
还特地吩咐让张妈将得了疯病的老三傅明楚带来,一同用餐。
三哥傅明楚不像大哥常年在军校,也不像四哥去留洋,他陪伴周言君夫妇的时间最多。
平日里不苟言笑,却是个温厚懂事的性子。
可后来因为出去看了一场戏,回来就疯癫了。
他什么人都不认识,每日就待在房里,不吃也不喝,和一个三岁小孩无异。
周言君怕他吓着舟舟,还没来得及带舟舟去看过他。
一日三餐都是派人将食物送到他的房里。
今天高兴,周言君才破例一次。
很快菜上齐了,傅卿昭去了学堂,没人陪着小舟舟。
周言君将她放在摇篮里,放了一个小拨浪鼓在一侧。
大嫂拿起拨浪鼓在她跟前摇了摇。
小舟舟听着拨浪鼓的声音,一双眼睛跟着追过,眼珠子灵动活泼。
傅老夫人在婉君的搀扶下,迈着小步子落座。
她现在还走得不利索,但是已经能下地。
眼看只剩下三哥还没来,督军府却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放开,都给我让开,我是来见我妹妹!”来人穿着一件黑大褂,他摸了一把脸上的络腮胡,吊儿郎当地往饭桌旁一坐。
身后还跟着一位打扮妖娆穿着新式旗袍的女子。
钱副官带着人围上他们。
“傅夫人,我们好歹也是亲家,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男人毫不客气笑道。
周言君站起身,冷声嫌恶道:“你来干什么?!”
男人坐起身看向杜晓月,“我当然是来找我的妹妹,傅夫人,你家大儿子已经死了半年了,要将我妹妹扣到时候。”
这个男人叫杜大成,是杜晓月的亲哥哥。
过去也在码头讨生活,可是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将十岁的妹妹卖给了傅家。
周言君见着她可怜,不仅没有把她当家仆,还送她去上学,促成她和大儿子婚事。
现在外面都传傅大少爷死了,杜大成又把歪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他前几天答应了百乐门的董老爷,准备用三百大洋将妹妹卖给他做姨太太。
今天来,正是要将“守寡”的妹妹带回去。
“我说晓月啊,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反正也保不住,不如就听你哥的,嫁给董老爷。”妖艳女子走到杜晓月身后笑脸相劝。
杜晓月白了他们一眼,“谁说我孩子保不住,杜大成快点带你的人滚,督军府不是你能得罪的。”
过去杜大成见着周言君都是卑躬屈膝,这不他消息不灵通,以为督军死了,所以才敢上门闹。
“得罪不起又怎么样?你是我妹妹,我带你回家天经地义!”杜大成站起身趾高气扬,叼了根烟,“再说了,你们傅家连个男人都没有,还拿什么跟曹家程家斗?!”
他这次是受曹家的命来的,得意得很,起身就要去拽杜晓月。
钱副官带着一排士兵拿枪指着他,“再动,一枪毙了你!”
杜大成侧头冷笑一声,“你们敢!”
他话音刚落,一颗子弹突然从远处飞来,直穿过他的膝盖。
鲜血溅起。
他痛呼一声,朝地上跪了下去,“哎哟,我的腿!我的腿!”
周言君忙捂着舟舟的耳朵,跟着钱副官一同惊在原地,刚才他们明明没有开枪。
“谁说我们傅家没男人?”一道冷冽的声音缓缓从门帘外传来。
众人闻声一同抬头看去。
只见老三傅明楚手里握着枪,缓缓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