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有两张书桌,两人各占一张,互不干扰。
江旖旎偶尔画累了,停下来揉揉手腕,期间不由地看向努力用功的贺闻稹。
发对方正经的时候,确实是挺正经的,正襟危坐,丝毫看不出半点下流的样子。
所以她知道,贺闻稹不是一般人。
就算面对自己,这小子也是游刃有余的。
她发了会儿呆,又提起笔来继续画,还会在图画旁边加一些注释,以免忘记一些忽然冒出来的巧思。
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江旖旎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放下笔决定不画了。
贺闻稹适时出声:“师姐,还不累吗?”
女人来月事,是不是应该早些休息啊?
但他又怕总是提这个,会引起江旖旎的反感,以为他故意的。
江旖旎摇头:“累了,我去歇着了,你也早点儿歇。”
贺闻稹:“成,我再写一会儿也歇了。”
“嗯。”江旖旎收拾收拾,便离开了。
今天是月事的最后一天,倒也不累,次日醒来便完全清爽了,江旖旎因此心情大好。
见到负责收拾书房的丫鬟,便随口问道:“是了,可记得昨夜书房何时熄烛的?”
她忽然想知道,贺闻稹每天晚上究竟什么时辰睡觉的?
丫鬟想了想:“好像是子时过中?”
这么晚?
是事情太多了,没时间读书才这么晚的吗?
江旖旎忽然便有些后悔,好像不该将贺闻稹扯进娘家的生意。
这些事情,她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那今早呢?什么时辰走的?”她又问。
丫鬟:“寅时初。”
这么早?
江旖旎又惊到了,那岂不是天未亮便起来了?
满打满算,也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
“对了。”丫鬟想起来贺闻稹的吩咐,又道:“大少夫人,闻稹少爷说,今日下了学要去巡铺子,晚膳不回来了。”
江旖旎:“哦。”
管事要带贺闻稹出去巡铺子,自然会管晚膳,也不必她操心。
不过这么快便开始做事了,果真是聪明过人。
是的,贺闻稹今天不止出去巡铺子了,还打听了裁缝与绣娘的事。
江家的院子不大,铺面暂时也还要继续做豆腐生意,所以还得另外找铺子。
这个倒是不难,商行的管事三天两头都留意着的。
而且要铺子的不是别人,那是靳家的姻亲,自然要上心的。
如此这般,贺闻稹在外面待得挺晚才回来。
随后还要风尘仆仆去靳老爷处,爷俩又说了好久的话,这才闲下来。
一回到院子,丫鬟便上前问道:“闻稹少爷,您用过晚膳了吗?眼下饿不饿?”
贺闻稹:“简单弄一些来,送到书房。”
看了眼正屋,又问:“我师姐呢?”
丫鬟:“大少夫人也在书房。”
话音落,只见贺闻稹已经移步走了。
丫鬟在原地愣愣站了片刻,这才脸红红地去做事。
这位新入驻靳府的闻稹少爷,长得太出挑了,府里的每个丫鬟见了他,都忍不住心儿乱撞。
她们不禁怀疑,大少夫人偏偏选了贺闻稹,难不成是按着脸选的?
贺闻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烛火摇曳,只见江旖旎坐在书案前,正伏案工作。
这幅画面还挺养眼,就连对方投影到墙上的影子,都是玲珑曼妙的。
贺闻稹不禁多看了两眼。
“闻稹师弟,你回来了?”江旖旎抬头,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关心地道:“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顺利吗?”
“师姐。”贺闻稹颔首:“当然累了,早上寅时便出了门,起早贪黑地连轴转,总算回来了。”
这话说得,江旖旎良心不安地站了起来:“那要不用些夜宵,早些沐浴去休息?”
“不成。”贺闻稹迈着长腿踏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哪有这么早休息?”
江旖旎默了默,只好道:“叫人准备吃的了吗?”
贺闻稹:“吩咐了。”
而后背着手走到江旖旎身边:“怎么,心疼我了?”
是有一点,但江旖旎没说。
“我还打听了裁缝与绣娘,铺子什么的,所以才这么晚回来。”贺闻稹一一掰着手指算道:“回来还去了一趟靳伯父的屋里,被他拉着又耽误了一阵,也不尽是生意上的事儿。”
老人家整日待在屋里,看见有人来便谈兴大发,忆苦思甜。
江旖旎都懂,这下真心疼了,软下语气:“累了一天,快坐下吧,我给你倒杯茶。”
就这?
贺闻稹拉了张椅子坐下,接了江旖旎倒的茶,却不满足,眼睛转来转去:“师姐,可不可以帮我揉揉肩?肩膀酸。”
江旖旎瞅他一眼:“你去扛大米了?”
就算出去忙活了一天,也不可能肩膀酸。
也是,贺闻稹喝着茶道:“没扛大米,不过走了一天,腿也酸得紧,你想揉揉腿也是行的。”
揉腿……揉他的头。
江旖旎咬牙,哪里不知道这小子的坏心思?
不过,对方也的确是辛苦了。
如果什么都不满足一下,就显得自己铁石心肠。
“还是揉肩吧,你的腿我揉不动。”江旖旎坐过那双腿,自然知晓有多结实,她确实揉不动。
贺闻稹叼着杯子,笑得像只狐狸:“也不是全然揉不动,第三条腿可以。”
江旖旎站在贺闻稹身后,闻言拧了一下对方耳朵泄愤,她都答应揉肩膀了,这人还这般口无遮拦地调戏自己。
可恨!
“再乱说话,拧掉你的耳朵。”
“哎!”贺闻稹慢条斯理地揉揉耳朵,并未将这点小惩罚当回事,反而倒打一耙:“刚才还心疼我,调戏一下便翻脸了?”
江旖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揉着贺闻稹的肩膀,却发现肩膀也揉不动,这小子长得太结实了,浑身都是硬邦邦的。
“我揉不动,不揉了。”江旖旎放弃得理直气壮。
贺闻稹好像意料之中,说话拖着长长的尾音:“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只是心血来潮,很快就不当回事了。”
“……”这话说的,像针一样扎在江旖旎的心上,她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只是确实不知该如何心疼贺闻稹罢了。
“那要不,你别管我娘家的生意了,我自会去张罗。”她寻思了片刻,提议道。
她以为这样说,贺闻稹会好受一点,可谁知……
“你……”贺闻稹回头看着江旖旎,眉峰紧皱,满脸不悦地控诉:“想拉我入伙便拉我入伙,想踢开我便踢开我,你当我是什么?”
江旖旎张张嘴,冤枉道:“我只是怕你太辛苦,给你减轻负担,又不是那个意思。”
“不必解释了。”贺闻稹扭开脸不听,委屈巴巴说道:“我知道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更不会在乎我怎么想。”
“我就是你利用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