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几只飞虫在路灯下绕来绕去。
温沁羽知道，虽然现在手里有钱了，但收废品已经刻进了她的DNA里，一看到空水瓶，就想要占有。
虞司邈面无表情把瓶子递到她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温沁羽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居然每一科的重点都有，记录得特别详细。
其实，自己目前挺需要这东西。
高中的知识，上了大学以后基本都忘光了，她需要重新捡起来。
而这种矿泉水瓶，温沁羽也认得。
程琦玥就是喝得这个牌子的矿泉水。
有钱人家小孩的一瓶水，是她和奶奶曾经一天的收入。
温沁羽拿出钥匙，打开院门，把矿泉水瓶放进篓子里。
虞司邈的身影已经走远。
他听到铁门发出干涩刺耳的声响，才回过头。
他打开手机，果然被游戏里的队友问候了。
而微信上自己白天给温沁羽发的好友申请，一直到现在都没通过。
因为温沁羽根本不知道虞司邈加了她微信。
她以前的手机很卡，所以没有看微信的习惯，反正也没人会找她。
换了手机之后，她潜意识里就没有登录微信的动作。
温沁羽上了楼，边收拾东西边跟徐老师打电话请假。
“温沁羽，你的学习好不容易跟上来一点儿了，怎么又要请一周的假？”
电话那边，徐老师的声音不是很满意。
温沁羽脸热了热，换了只手机接电话，嚅嗫着解释，“徐老师，我奶奶生病了，要做心脏支架的手术，我得去医院陪着她。”
“那你的父母呢？有没有兄弟姐妹？为什么要你一个高中生去陪护？”徐老师语气严厉。
“我……”她的的手指蜷了蜷，跟徐老师说了实话，“奶奶只有我一个亲人……请护工的话，我不放心。”
徐老师那边沉默了。
温沁羽还特意看了看手机，是在通话中啊。
不过，她很快又听到了徐老师的声音，语气似乎柔了些，“好，老师了解了，那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你奶奶，但是成绩一定不能落下啊，回学校之后，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徐老师的苦口婆心，让温沁羽的心尖软了软，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还请徐老师帮我保密，对了徐老师，谢谢您让虞司邈同学给我送笔记。”
她的话说完，听筒里鸦雀无声，沉默得像每一晚的康桥。
“徐老师？”温沁羽喊了声。
好半晌，徐老师迟疑的声音才传来，“哦……你们是同学，就应该互帮互助，老师先去巡查教室了，就先这样吧。”
说完，徐老师就挂了电话。
她戴着疑惑从办公椅上起身，捏着手机就找去了班上。
班主任的脸忽然出现在窗边，方才还一片嘈杂的教室，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坐在靠走廊窗户位置的小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悄然逼近。
仍旧对着自己的同桌大放厥词，“我就这么跟你说，韩信前期有红有蓝，拿二杀不是问题~”
“韩信前妻那么厉害呢？”徐老师的声音从窗外幽幽传来。
小胖呆滞地扭头看窗外，对上徐老师僵硬的脸，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脸上的肥肉都颤抖了两下。
他立刻敛去笑容，坐直身子，拿起一本书来看。
同桌小声提醒，“拿反了！”
他又慌张地把书摆正。
徐老师皱着眉头走到教室门口。
她先是严肃地背着手，说了几句关于纪律的问题，才把班长程琦玥叫出去问话。
“程琦玥，你看见虞司邈了么？”
程琦玥摇了摇头，乖巧地说，“没有，好像晚自习一开始，他的座位就是空的呢。”
徐老师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程琦玥试探地问，“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徐老师扯了个敷衍的笑，“老师让他去办点事情，没想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先回班上去，一定要把纪律维持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鞋跟把走廊地板踩得哐哐响。
徐老师回到办公室，坐在座椅上，看着热水杯里上下漂浮的茶叶发呆。
虞司邈没有上晚自习，温沁羽又说，他给她送了笔记？
徐老师眉头一蹙，苦恼地喃喃道，“没想到我的得意门生，居然会借着给同学送笔记的幌子逃课！唉！”
她喝了一口热茶，丝毫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因为他们老师也是八卦的，吃瓜的欲望一点都不比青春期的孩子低。
整个高一年级，相貌最出众的男生，就是一班的顾存希同学。
他们几个老师还暗搓搓排了个名：
整个高一男生里，女生最不想与其有瓜葛的（只看外貌版）。
虞司邈稳坐榜首。
再结合虞司邈独来独往的沉默性格，徐老师认为，虞司邈绝对是逃课了！
但回到教室的程琦玥，可不这么想。
她的手按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目光却没落在上面，眸中有成百上千个疑虑在缠绕。
温沁羽那穷鬼丫头请了假，偏偏虞司邈在晚自习的时候不见了！
那捡破烂的，该不会真搭上了虞司邈这艘大船吧？！
若是这样，她就投鼠忌器，无法再对温沁羽做什么了啊！
真该死！
她气场低得要命，从课桌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找温沁羽出出气！
温沁羽还不知道徐老师和程琦玥的猜测。
她收拾完东西就立刻去了医院陪奶奶。
在附近的商店买了欠缺的东西，然后向医院租了一个陪护床，又跟值班的医生确认了奶奶做检查的时间。
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奶奶的病房是双人位，另一位老奶奶也是做心脏支架手术，现在两位老人都睡着了。
温沁羽进了洗手间，把花洒调到最小声洗澡，洗完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拉开床帘睡到陪护床上。
奶奶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
生怕有光亮打扰奶奶，温沁羽躲在被子里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多APP在白天就下载好了，她滑动着屏幕，看到了绿泡泡。
很久没有看自己的微信了，她登录上去，收到了几条公众号的推送，还有班级群里徐老师偶尔的发言。
这个班群很安静，基本只有老师说话，同学们回复收到。
温沁羽知道，同学们还另外拉了一个热闹的班级群。
里面没有她，但绝对少不了她。
有两个人向自己添加好友，其中一个的备注是‘虞司邈’。
应该是为了送笔记的事，她想都没想就通过了。
还主动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抱歉啊，今天因为奶奶住院的事忙了一天，没有看微信，谢谢你给我送笔记。/双手合十】
另一个虽然没有备注，但那头像她太熟悉——程琦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