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乱套了,锦衣卫到处跑,要抓白莲教。
这一抓,一问,还真的就找出来了点东西。
一个叫做闻香教的教派被锦衣卫发现,灵济宫前的东厂也出动了。
现在狗爷这个小人物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锦衣卫和东厂的目标是继续往下挖,直到彻底的把闻香教给刨出来。
因为在万历二十四年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对这个闻香教严打了一次。
自那以后分为两支,然后就不了了之的。
如今再现,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们。
狗爷躲在一处破庙内,准备趁着今日晌午的时候逃离京城。
现在他是有家也不敢回。
他现在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姓余的员外到底是哪路神仙。
先前为了打自己一顿骑着驴找了三天。
原本以为他没找到这事情就算了。
谁知道锦衣卫却突然出现了。
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当初他说什么也不嘴贱了。
家里还藏着不少偷来的金银首饰呢。
白成了人家的不说,自己彻底的完蛋了。
狗爷已经收拾好,准备跑路。
而来自女真人的哈达那拉·河等人已经穿戴完毕。
令牌被偷他认为这是他生平最大的耻辱,他要亲自出手杀了那个小贼。
余令都不知道,这一切突然就变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余令的日子依旧和往常一样,读书,练字。
只不过多加了一个打熬筋骨。
按照门房的说法是,人过了十六岁就不适合再练武了。
因为骨头已经定型了,再怎么练也没多大用处了。
他要教余令的就是如何将周身的关节揉开、毛孔打开。
所以他做了一个抻筋拔骨的大架子。
“令哥,记住上下一条线,提顶溜肩,尾闾下垂,要去感受周身对它的对抗之意,这叫撑筋拔骨!”
余令面露痛苦,回道:
“记住了!”
王秀才望着木架上做拉伸的余令。
他转过头望着余员外重重地冷哼道:
“暴殄天物,孩子不懂你也不懂,一个读书的种子非要去当什么武夫!”
王秀才不满的离开。
余令望着门房,来到这个家这么久,余令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听老爹“老叶老叶”的喊他,全名叫什么没有人知道。
余令为此还去问了无所不知的厨娘。
厨娘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是老爷收丝的路上捡回来的一个可怜人。
门房因为不修边幅,看着有点老。
但余令看的出来,厨娘其实对他有点意思。
不对,余令觉得厨娘除了对老爹和家里的孩子之外。
她对其余的几个男的都有点意思。
尤其是对王秀才。
王秀才只要来,她身上的衣裳绝对是新的,会坐在枣子树下,一边洗菜,一边偷偷的望着王秀才。
余令倒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食色性也,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的本性。
好多时候,好多事情,人都是被本能控制着,一见钟情就是。
魏十三和宋本几个伙计闲聊勾栏的时候不是偷偷的嘀咕么。
什么三十如狼似虎,四十坐地能吸土……
余令惊呆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朗朗上口不说,还好记。
余令现在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把注意力分散,这拉伸筋骨的酸疼就没法忍受。
“少东家,外面来客人了!”
厨娘神秘嘻嘻略带惊喜道:
“少东家是寻你的,还是一个小娘子,长得可好看了,就像画里的仙子一样。”
“快,快,请进来!”
……
春水在厨娘的带领下进到了院子里,望着绑在大架子上余令捂着嘴笑了。
好奇地转了一圈,然后拨了拨余令的小脑袋。
“呦,撑筋拔骨呢?”
门房闻言一愣,永远都昏昏欲睡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些。
这小娘子能一眼就认出这些,定然是将门出来的。
“瞎搞,瞎搞!”
春水把带来的一兜子吃食放到闷闷的怀里。
打量了一眼这个很干净的小院,然后看着余令道:
“娘已经进宫辞行了。
如果不出意外,晌午的时候我们就会离开了,这是娘托我给你送来的礼物!”
说着,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木匣子,一柄长刀缓缓抽出。
余令望着刀身,只觉得浑身一点都不疼了。
“这是戚太子太保发明的双手长刀,这刀融合了刀和枪的特点。
既可以当作枪使用,进行矛刺击,也可以当作刀使用,进行劈砍……”
春水双手握刀,突刺、卸力再斩劈,动作一气呵成。
简简单单做了一个突刺和劈砍,没有一点花架子的感觉。
余令又痴了,本以为春水就是一个弱女子。
但在握刀那一刻,气质大变,那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简直是大反转。
春水送刀归鞘,笑道:
“现在你还小,这刀你举不起来,令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我们回川?”
“我是独子!”
春水听着这果断的口气,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
“本以为娘这是明珠暗投,今日见你开始练武,希望你别辜负了这把刀!”
说罢春水朝着余令拱拱手道:“令哥,告辞!”
“晌午从哪个门走?”
“水门,家里的麟哥来时走的是官道,这一次回去走走水路,看看不同的风光,直达扬州后从长江归家!!”
余令知道,水门也就是西直门。
因为玉泉山向皇宫送水的水车经常从这里路过,因此大多数人管他叫做水门。
它和东直门一样是臣子离京的时候走的最多的城门。
“我晌午去送你们!”
春水笑了笑,看了一眼门房老叶后转身就走。
她虽然不知道这汉子是做什么的,但她觉得这汉子一定出自卫所。
想到卫所,春水心里叹了口气。
娘说卫所里有能力,有骨气的人都跑了。
堂堂七尺男儿,国之将士,王公大臣竟然可以随意驱使他们为自己干私活。
是兵?
还是某家的奴?
娘还说了,丞相李善长之死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罪证就是他让卫所的军人给他搬砖盖别府。
被汤和告到了太祖那里。
(ps:这是李善长的罪证之一,他还有免死铁卷,最后也是难逃一死,把九族都搭进去了。)
现在,卫所里有点能力的都跑了。
春水走了,余令的拉伸还在继续。
狗爷也动了起来,他已经打听好了,晌午的时候会有贵人从水门离开……
殊不知,他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
在锦衣卫和东厂的压力下,那些平日里对他唯首是瞻的小弟们全部被抓,没一个人能扛的住毒打。
他的行踪早就被人给卖了。
现在,他已经是鱼饵了。
锦衣卫和东厂准备用他来钓出更多的鱼,把这件案子做大,坐实,好去表功。
哈达那拉·河默默的擦拭着他的巨弓。
到现在,他丢失的令牌还没找到。
作为女真八部里势力最雄厚的一族,他觉得他受到了侮辱。
“头,锦衣卫来人了,他们说水门集合!”
哈达那拉·河站起了身,淡淡道:“走!”
哈达那拉·河作为使者,他们又是这件事的苦主之一,朝廷不想得罪能上贡的使者。
所以,锦衣卫有消息就会来告诉他们。
水门热闹极了。
因为是官员必经之路,这里堆积了很多商贩。
又因为大宗货物也需要走这里,这里的帮闲也多。
人一多,地方就活了,就热闹了。
哈达那拉·河在人群里又看到了卖布的那个小子,他直接拨开人群,径直的朝着余令走了过来。
“昨日不是你送的布!”
“那地方家里人不让进!”
哈达那拉·河笑了笑,可能是想到了勾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送人!”
“哦!”
哈达那拉·河笑了笑就不再说话,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已经分开了。
几个人隐隐形成了一个困兽之势。
十丈内,必有自己人。
十丈的距离,无论哪个方向发现敌人,他们都有信心一击必杀。
马车颠簸了起来,人声也越来越吵闹,车里的秦良玉颇有些不开心,这一次来京城无劳而功。
跟在人群后的狗爷心惊胆战。
离城门口越近,他越是害怕,他很想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他不是拍花子的人。
可这话衙门都不会信,进了衙门一套下来,不是也就是的。
到现在狗爷认为一定是有官员新上任了。
刚好碰到了余员外报官,所以自己就成了三把火的干柴。
“娘,令哥来了!”
车窗打开了,伸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大的是马祥麟,小的是桃夭。
“令哥,我们走了,记得你的话,长大了来川看我!”
余令望着两个小人咧嘴笑了,可惜太矮了,只能垫着脚。
小肥见状,直接搂着余令的腰将余令抱起。
在外人眼里,三个孩子在打着招呼,在狗爷眼里,他越发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糖鸡屎是不可能认识贵人的。
他如果认识贵人,他就不是糖鸡屎了。
吴百户望着人群后的癞皮狗,淡淡道:“抓活的!”
马车越走越远,余令跟着马车小跑着,他想再看一眼秦良玉,谢谢她的赠礼。
可惜她却始终没露头。
出了城门,狗爷就开始往人群里钻,只要进了人群,他离开的希望就更大了。
锦衣卫动了。
哈达那拉·河也动了,他从锦衣卫追寻的路线看到了正在跑的人。
他解下了巨弓,搭箭拉弓,胳膊粗细的箭矢应声而出。
噗的一声,狗爷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胸口。
人群一下乱了起来,余令和小肥像是被狂风暴雨裹挟的枯叶,被人群撞的七倒八歪。
箭矢就是从两人头顶飞过去的。
“保护一下令哥!”
“娘,好像是锦衣卫!”
“与我何干?”
“是!”
秦家白杆军出动,胯下战马直接蛮横的把人群分割开来,在余令的周围竖起一堵墙。
哈达那拉·河也被秦家白杆军围着,他拔出刀不善道:
“要做什么?”
骑在马上的秦家人倨傲道:
“老子蜀道山,松开刀柄的手,不然死!”
哈达那拉·河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的松开了手。
他想不明白,大明何时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余令呆呆地望着不远处吐血的狗爷,那箭矢直接透胸。
余令扭头看着满脸憋屈的哈达那拉·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喃喃道:
“老铁,这次真的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