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惊慌失措,挣扎着要站起来,奈何越急越容易出错,脚踩到了裙子,又一头扎了回去。
嘴巴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不似方才柔软,害她嘴巴磕到了牙齿,生疼。
南珠睁开眼,方才撞到的地儿鼓当当的,心中很是纳闷,大爷玉佩怎挂在腿间,真奇怪。
身下的小丫头还没起来,在他腿间扑通挣扎,顶撞得他生疼,若不是沈燕白定力足,恐破了功。
那双手愈发放肆,还抓了他的腿不放。
沈燕白眼底划过一抹深色,闭了闭眼,伸手钳住了南珠的后脖颈,嗓音深得像是被湖边水汽浸润:“你打算抱多久?”
南珠脸红了又红,手忙脚乱,终于站稳了脚跟,刚才出了这么多岔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低着脸不敢乱看,声音轻细地如猫儿一般:“谢谢大爷。”
她拘谨站立,夜风一吹,原本凌乱破碎的交领再次被吹得散开。
羊脂膏一样的肌肤露了出来,伶仃锁骨浅浅凹进一痕,葳蕤生香,干净又漂亮,真叫人想咬上一口。
南珠慌里慌张拢着衣服,奈何衣服被撕得不成样子,衣不蔽体,她急的要哭了。
如春寒料峭中,枝头乱颤的梅花儿。
沈燕白收回目光,解下身上斗篷,盖住她纤细的身子。
“爷,不可。”小厮云初阻止:“爷大病初愈,正要紧时候,不可着凉了。”
南珠更是受宠若惊,她一个下人,哪里敢接受大爷的斗篷,也要解下来还给他。
“无碍。”沈燕白按住她的手:“你先披着。”
他侧头吩咐云初:“你去外面买一套合适的衣服,切勿惊扰旁人。”
云初:“是。”
南珠明白,大爷是为她名声着想,她衣服已经坏了,这样穿回去路上被人看见了肯定引起非议。
没想到大爷心肠竟这样好,南珠感激涕零:“奴婢谢谢大爷。”
“起来吧。”
此刻借着月色,她才终于看清了大爷的样子。
玉冠束发,气质儒雅尊贵,面容俊美似谪仙。果然面由心生,大爷不光面似天神仙君,就连心肠也可比菩萨,果然是三少爷没法比的神仙人物。
南珠匆匆看过一眼,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沈燕白看向地上的李勇,深眸凌厉,无端叫人心底发寒:“府中的规矩,李总管没有教你?”
庄亦道:“爷,这个李勇不是第一次犯案,听说曾经也害了两个丫鬟投井自尽,是李总管求了老爷的话,才没重罚。”
旧账被翻出来,李勇吓破了胆儿:“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沈燕白铁面无情,未有一丝容情:“无规矩不成方圆,府中容不得有人为虎作伥,李总管年纪大了,放出府去。李勇胡作非为,再三犯案,罪不可恕,拖出去乱棍打死,勿要脏了园子。”
“是!”
庄亦行动迅速,立即将李勇堵住嘴,往外拖走。
沈燕白杀伐决断,南珠心生怯意:“谢谢大爷为奴婢做主。”
“起来吧。”
皎月当空,疏星零落。
此刻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南珠和沈燕白两个人,沈燕白走到石桌前坐下:“我不是为了你,此人留下日后定惹出祸端,趁早斩除,以绝后患。”
“大爷英明。”
沈燕白打量她,乌发梳着丫鬟髻,发髻上除了丝带,不见任何点缀,身子全部笼在他斗篷下,严严实实。
没想到自己的斗篷还能装人,沈燕白不由一笑:“你是哪个院子的?叫什么名字?”
南珠垂眸,懦懦答道:“奴婢叫南珠,是四小姐房中的。”
“来府中多久了?”
“奴婢十岁入府,已经六年了。”
之后再无话,一直等到庄亦和云初回来。
云初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这是我去罗裳坊买的,之前府中定制了一批下人衣物,还剩下几套,和你身上这件一样的,不过尺寸可能略大了些,你将就着穿吧。”
南珠再次道谢。
假山内有一石洞,南珠去里面换了衣服,整理了凌乱的发髻,出来后脸蛋红扑扑的,出水芙蓉般,惹人怜爱。
南珠抱着换下的衣物和斗篷,慢吞吞走到沈燕白跟前,牙儿紧咬下唇,挣扎了一会,拿出自个的荷包:“不知这件衣服多少钱,奴婢还给大爷。”
她说完,云初噗嗤一声,捂腹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真逗,这点小钱我们爷还不稀得跟你讨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外面谈生意挣得多。”
南珠听了面红耳赤,立即藏起荷包:“奴婢愚昧,让大爷见笑了。”
哼,白得一身新衣裳,她还讨着便宜了。
且让你笑几句罢了!
沈燕白见她腮儿鼓鼓似泡鱼一样,甚是可爱,唇角忽而勾起:“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时间不早,沈燕白今日刚回京,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你回去吧,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必与谁提起。”
南珠感激不尽:“谢谢大爷。”
南珠行了个礼,就见大爷已经转身离去。
—
老管事得了沈燕白今日回府的消息,早早在门口等候,远远地瞧见那墨色廓影,大呼道:“大爷回来哩!大爷回来哩!”
沈燕白挑帘进屋,走至老太太跟前,待丫鬟摆放好蒲团,他撩袍下跪磕头。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满头银发,见到许久未见的孙子,自是喜笑颜开,赶紧招手:“燕哥儿,快来坐下。”
丫鬟在老太太身边摆了梨花椅,待沈燕白坐定,老太太才得好好打量他一番,苍老的双眼流露出心疼来。
“燕哥儿受苦了,这次前往扬州多月,回来瘦了不少,听云初说你路上染了风寒,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的?”
沈燕白微笑道:“祖母放心,只是着凉而已,并无大碍,如今已然痊愈。”
老太太见他穿的少,很是不满:“夜间风凉,你大病初愈穿得这样单薄,云初这厮只顾贪玩,粗手笨脚,也不知道给你添斗篷挡风。”
“祖母莫怪他。”沈燕白温声解释道:“来的路上遇到一只落水的猫儿,孙儿见她可怜,将斗篷留在石洞里给猫儿搭了窝。”
老太太不由得失笑,对身边的老嬷嬷道:“燕哥儿还是小孩子心性,看到路边的猫儿狗儿就心软,保不齐还要带回来自个养着。”
黄嬷嬷笑说:“燕少爷积善行德,必有大福。”
说到福气,老太太不得不老调重弹:“燕哥儿,你出门在外,身边连个婢女也没有,只有庄亦和云初两小厮,怎么会照顾人。你这次回来,祖母替你张罗着,找合适的世家小姐相看一番,若有中意的,早日拜堂成亲也好。”
沈燕白还在考虑老太太说自个养着那句话,猝不及防再次提起婚事,他从容不迫出声拒绝:“出门行商,多有不便,况且一去便是数月,无瑕顾忌家中,成亲的事暂且不急。”
老太太皱眉:“这怎么行,你已经到了年岁,先成家再谈立业,不可本末倒置。”
沈燕白如今二十有三,至今未婚,京城的权贵人家三天两头派媒婆子来打听。
甚至外面都知道了,沈府这位大少爷,至今未破纯阳之身。
唉!
从茂十五就开始收通房了。
老太太心里万分着急,早几年就催了,奈何沈燕白借口生意太忙,婚事至今迟迟没有结果。
否则,她孙儿这条件,莫说世家贵族的嫡女千金,就是皇宫里的公主也是配得的。
“你现在不成亲,难不成等我老婆了入了土才肯不成!”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
“孙儿不孝,惹祖母伤心。”
沈燕白执意不答应,老太太也强求不得。
这正是急惊风撞着慢郎中,干着急。
在老太太这吃了茶和点心后,沈燕白回了自己的松云居。
一路上,云初叽叽喳喳的。
“南珠就是我们在花园中遇到的小丫头,果然是个惊天动地的小美人,就是笨了些。”
“听说三少爷可喜欢她了,和夫人说了好几次要她去当通房丫头,结果夫人没同意,你们猜怎么着,夫人准备要南珠给四小姐当陪嫁丫头。”
“就四小姐那个脾气,听说从来就不待见她,以后南珠可有苦头吃了。”
庄亦听了一路,不禁纳闷:“你刚回京,怎么知道这么多?”
云初得意道:“爷陪老夫人吃茶的时候,老夫人房里的姐姐们拉着我聊天,南珠生得貌美,她的事在府中的下人这里不是秘密,自然闲谈的人也多。”
庄亦脑子里浮现弱不禁风的南珠,不由得惋惜:“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可惜了。”
他们说了一路,走在前面的爷一直没有吭声,云初蹿到沈燕白跟前,硬要他点评一句:“爷,你说南珠丫头是不是很好看?”
沈燕白走在廊中,脚步未曾停歇,只问:“她那身衣裳多少钱?”
“没几个钱,爷不用给我。”云初很大方的说。
沈燕白:“从我袋中拿三两银子出来。”
“爷,这也太多了吧。”庄亦震惊沈燕白出手大方:“云初该被您宠坏了。”
沈燕白心情愉悦:“赏罚分明,事情办的好,该赏。”
云初笑得更开心了。
心想等他有空,买了点心好找南珠玩去。
只是,他脑门一拍,想起还没听到爷的回答,又不甘心追过去问:“爷,您还没回答我呢!南珠丫头漂不漂亮?”
沈燕白捂着心口:“头挺硬。”
心却道: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如玉雕琢,确有祸国之姿。
云初听了一头雾水:“头挺硬?这是什么夸人的新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