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
苏婉紧紧蹙着眉,迫使自己静下心来,“你确定,会不会是夫人那边…?”
“不是。”刘婆子很确定,“夫人早些还派人来寻过大姑娘来着。”
不是她就好。
苏婉长松了口气,提起裙摆立即往南去。
只是走着走着,她才倏然想起一些事儿来。
忱园,就是往南,莫不是念念去他那了?
可怎么会,念念从不会胡乱跑的。
思忖间,苏婉突然想起了,昨日江念念说的话,“那位叔叔是不是那些人口中很厉害的二爷?”
思及此,苏婉脸色微微发白,几乎是跑的往忱园奔去。
江忱序让人往江念念身前放了一张小桌子,小姑娘托腮趴在上面,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忱序。
江忱序抽空看她一眼,那双眼睛一眨,上一秒还睁的滚圆,下一瞬眨时,却突然耷拉了下去。
然后,一眨,一眨,一眨,就彻底合上了,歪在了桌子上。
“……”
江忱序嘴角抽了抽,收回了视线没有理会她。
书房中烧的有暖炉,即便是睡着了也不会觉得冷。
他这才彻底定下心神,开始处理公务。
只是手边的卷宗刚看完,放在另一侧,院中就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旋即书房门被用力推开。
苏婉一眼扫见江念念,直接奔了过去,紧紧将江念念抱在怀中,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
江忱序手中握着笔,笔尖的墨将卷宗晕染了一大片似乎都未曾察觉。
他看着一脸紧张后怕,死死抱着江念念的苏婉,面容森冷。
她当真是在意她和江书宴的孩子,可见是爱屋及乌。
苏婉确定江念念身上没有伤痕,这才警惕的抬眼看向江忱序。
江忱序本就不悦,更因为她的眼神而目光冰冷。
“怎么,怕我杀了她?”
苏婉心中揪痛,“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冲我来,不要为难无辜的孩子。”
“为难?”江忱序简直被她气笑了,“我将她绑来的?你一个做母亲的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跑来同我谈为难?”
他声音冷戾的几乎结冰。
苏婉垂眸不说话,目光触及小桌子上的点心,果茶,微微一怔,才突然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江忱序。
“打扰你了,以后我一定会看住她,不会让她再来打扰你了。”
江忱序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笔扔在了一旁,“抱着你女儿,滚。”
苏婉抱起江念念准备离开,临走时却是忍不住问道,“你都给她吃了什么糕点?”
江忱序微微蹙眉,抬头看着苏婉。
“我的意思是……她牙不好,不能吃太甜的东西,夜里会牙疼。”
江忱序敛眸,“东西是她自己带来的,我如何得知都吃了什么。”
苏婉闻言长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从锦园带来的,那就不会有……
“好像是桃糕,”江忱序看了眼书案上那咬了一口的桃糕,淡声说道。
“嗯。”苏婉微微点头。
“还有事儿?”江忱序语气很冷。
苏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赵氏和老夫人的事儿,你…”
江忱序眸中换上了冰冷的戏谑,让苏婉后面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你求我了吗?”
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苏婉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丝,“你打算怎么做?”
江忱序从书案后站起身,缓步朝苏婉走去,“你知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苏婉当然知晓,在他接手锦衣卫时,她就都了解清楚了。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包括审问,尤其是如今,圣上撤了东厂,却将东厂的特权交给了锦衣卫。
在所有审查机构中,锦衣卫可以说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监察百官,非二品大员之上,有着先斩后奏的资格,直属皇帝管辖。
锦衣卫,可以说是官员的克星,他们掌握着朝廷官员不少的贪污受贿的证据,以及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不过分,危害朝廷,他们也不会出手。
而江忱序…
苏婉目光落在了他的书案上,那一摞卷宗,不知捏着多少人的命脉。
她清楚他的意思,他有能力可以将此事儿成为锦衣卫永不见天日的秘闻,也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苏婉唇角浮上苦笑,望着他,“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吗?”江忱序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他倾身,盯着她的眼,“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你就该感恩戴德才是,庆幸,我比你,要有良心。”
苏婉一颗心,仿若浸在了冰水中,抱着江念念转身要走。
江忱序再次慢悠悠说道,“我没有耐心等你,今晚,是你最后考虑的机会。”
他目光落在了苏婉怀中得江念念脸上。
苏婉脚步顿了顿,片刻后再次抬起离开。
等人彻底消失,江忱序回身,狠狠一脚踹在了那张小小的书案上,面色阴沉的有些狰狞。
“苏婉,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恶毒成性吗!”
——
苏婉抱着江念念回到锦园,刘婆子等人见找到了大姑娘,都长松了一口气。
“以后看住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再离开锦园半步。”
“是。”刘婆子应下,苏婉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她则靠在床沿边,垂眸盯着江念念的睡颜,眼中慢慢浸上了一层水雾,神思恍惚。
突然,小家伙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却依旧紧紧的闭着。
苏婉挑眉,掩去了眸底的情绪,坐直身子看着江念念。
半晌,江念念身子微微翻了个身,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正巧看见了苏婉那张冷淡的脸,很是不悦的盯着她。
江念念立即闭上,片刻后,又似乎认命般叹口气,睁开了眼睛,心虚的唤了一声,“娘亲。”
苏婉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娘亲。”江念念坐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去拉她的衣袖,“您生念念的气了?”
“我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许你接近他,为什么不听话?”
江念念垂下头,并不做声。
“说话。”苏婉语调突沉,“江念念,你小小年纪,谁教你如此多的心思?”
江念念眼泪像是豆子一般往下滚落,“娘亲教念念要懂礼识礼,光风霁月,不可…不可…”
她说着说着,就小声的哭了起来,将手掌心伸出去,“念念犯了错,娘亲打念念吧?”
苏婉当真是气的厉害。
天知晓她跑去忱园的那段路,是如何的担惊受怕,心慌焦虑。
江忱序从不是一个心软之人,尤其是对他恨的人。
世上有许许多多得恶人,可唯独他,绝对不可以伤害念念。
苏婉抬手,重重一巴掌打在江念念掌心,自己也红了眼。
江念念撇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知错了没?以后还去不去了?”
江念念却别开脸,并不回答,“娘亲打念念吧,念念不乖。”
苏婉愣住。
她一把扣住江念念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江念念。”
江念念无声流泪,“娘亲,念念喜欢二叔,念念想和他待在一起。”
江念念带着哭腔,很轻很轻的话,落在苏婉心里面却很重很重,像是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
“念念也能感觉到,二叔不讨厌念念,娘亲为什么不让念念和二叔一起玩?”
苏婉垂下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对不起,念念,是娘亲对不起你。”她不知晓该如何回答女儿的话。
江念念也跟着她一起哭。
所有人都说,二叔很厉害很厉害,她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二叔喜欢的孩子,可以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保护保护娘亲。
苏婉抱着她轻哄,许是哭的累了,小家伙不知何时慢慢睡了过去。
苏婉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给她盖上被褥。
小小的人,脸颊哭的有些发烫,苏婉抚摸着她红红的眼尾,心中五味杂陈,心酸的厉害。
她在床前坐了很久,一直到余晖落下,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刘婆子摆了晚膳前来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