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虎门大桥的钢水映着白月光,小李攥着给厂花买的金手镯,却看见她钻进了一辆粤S888的宝马。
厚街酒吧街的霓虹淹没了他的告白,她说要嫁给能买得起松山湖学区房的人,这座城市教会她用GDP丈量真心。
当富士康打卡机的绿光闪过,这台机器碾碎过多少爱情,就见证过多少重生。而我们的主角此刻正跪着给富姐洗脚。
孤城夜色灯红
买来片刻初衷
贵贱不嘲讽
柔情一梦,
姐姐是否加钟?
瘫痪的爸爸,残疾的妈,感情破碎的他,你不帮他谁帮他?你洗的不是脚,是行走在人世间的泥泞。
东莞塘厦,一间小美容院内,一间氤氲盎然的小房间,牛大庚正跪坐在一名年约40岁的中年女子面前,双手替她揉搓脚踝,修长有力的芊芊十指温柔抚摸,左手一个慢动作,右手慢动作重播。
这女子长相富态,皮肤白皙,阔鼻大眼,体重160斤左右,看上去很胖,其实一点也不瘦。旁边还放着一串钥匙,大概两斤左右,不用猜,当地的包租婆。
“靓仔,做这个多久了?”
“才刚开始呢,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顾我生意呢。”
“好说。”
“靓仔,等下洗完脚,我请你去外面吃夜宵怎么样?”
“谢谢美女姐姐,不过小弟刚上钟,还得挣钱呢,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哟,姐姐叫的这么亲,嘴真甜。”
“那当然了,姐姐要不尝一下?”
“讨厌!姐姐给你包钟,待会给你充 卡。”
“谢谢!”
“唉!”
既入风尘路,
莫谈相见缘。
往来皆是客,
对坐只说钱。
武大郎娶潘金莲,是毒更是缘,牛大庚陪富婆,眼里只有钱。
“靓仔,什么时候来东莞的,怎么会想到从事这一行?”
“来东莞有几个月了吧,囊中羞涩,生活所迫。”
在东莞,向生活低头的方式,是把脊椎弯成流水线传送带的弧度,连羞耻都成了可量产的标准化零件。
恍然间,大庚陷入了回忆中,
三个月前……
那是2009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张开凤家门口的摩托车,轮胎上粘着几片飘落的黄叶。
一道破旧的小木门内,响起一阵喘哼声,
“窸窸窣窣,哼哼唧唧,余音绕梁。”
“大庚,不能这样,我怕怀上的。”
“怕啥,怀上了生出来我养。”
“你养个锤子,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你知道一个娃儿的开销多大吗?拿啥养,就凭你会吹唢呐?”
不知过了多久……
“娘的,真他妈扫兴,啷个才刺激嘛?”
“叫你别这样,天那么冷,腚都冻僵了。”
“嘿嘿,臭娘们,咱老牛就稀罕你这股劲儿,够味儿!”
“大庚,大林这几天要回来了,你收敛一点,别让他给撞见了。”
“哦,晓得了!”
“把纸巾递给我!”
“哦!”
“妈的,你纸巾不能买好一点的,这都掉渣了。”
“便宜呗,散装的,5块钱一公斤。”
“这能省得了几个钱?你她妈真够抠的,这纸一点都不卫生。”
“有的用就不错了,你还嫌东嫌西,你要嫌脏去拿报纸。”
“晕!”
“大庚,现在村里人越来越少了,过完年,我可能也会跟大林进城。”
唉,今年就这么晃悠完了,明年就是卖血借高利贷也要娶个老婆,总是借别人家的用,也不是个办法。讨人嫌弃,人家老公回来了,还得还给人家。
“大庚,听说娟子回来了,要不你也跟她去广东打工算了。”
大庚系上皮带,掏出一支中南海,给点上。
狂嗦一口,吐一口烟圈,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不过这长期吹喇叭也不是个事,现在村里死人太少了,没得吹。”